母爱这种东西。

“不想要了。”

她已经长大了。

可头顶却被轻轻按了按,柳余抬头,却见盖亚“看”着她,冰霜一样的脸,被月色浸得温柔:

“可是,贝莉娅……让那个小女孩,不要继续哭泣了。”

“什么?”

柳余没听明白,讶然地看着他。

“我希望,有一天,当那个小女孩说起不要的时候,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因为她拥有全世界、所以对一切无所谓;而不是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玩具,不敢靠近。”

“盖亚……”

柳余呆呆地看着他。

青年灰蒙蒙的眼睛,映着冰盈盈的月色,这一刻,竟也有了剔透的质感。

他微微笑了起来。

“贝莉娅,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是吗?

柳余想。

值得……最好的一切?

那他“看到”的,认识的,喜欢的,是自己吗?

不,不是的。

他和弗格斯夫人一样,看到的,是披了无数层壳的丑陋生物,是那个假装信仰光明、爱他爱得如痴如醉的女孩,而不是她

一个冷硬的、坚定的无信仰者。

“……才不要。”柳余嘟囔了一声,将头深深埋入他的胸膛,赖皮似的,“盖亚,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回去。”

顷刻之间,她已迅速恢复了常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烙印一直在。

她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我不是贝莉娅,

我是……柳余。

第六十九章

“玛吉!地板你又没擦干净!”

“萝拉, 快点!杏干奶酪,玛德琳甜饼!噢该死,贝莉娅一会就要醒来了……”

柳余是在一阵熟悉的鸡飞狗跳中醒来的。

弗格斯夫人富有生机的嗓门极具穿透力地传到二楼,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 意识才渐渐回笼。

昨晚是盖亚抱她回房的。

他彬彬有礼地和她互道晚安,替她拉好被子,吻了她的头发和额头,才和她告别不得不说, 在大多时候,他都表现得就像个十分出众的、优雅而有礼的贵族绅士。

这让她产生了一些不真实感。

盖亚的形象,在她面前不断摇摆, 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 是属于阳光的,当他平静愉悦时, 就像个优雅的绅士,温柔而迷人。一半,却属于黑夜, 当他被激怒时, 就像个□□的暴君,并且,□□的对象只有自己。

他酷爱掌控她, 那时,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从身到心的满足感,就像他真的对她产生了热烈、而无法自控的情感。

柳余无聊地发了会呆。

甚至朝空中发了个光明弹,在光明弹炸成烟花时, 才掀被下床。

她在窗沿发现了一支小小的蔷薇花。

洁白的花瓣上,甚至还滚动着露珠, 像是才从枝头摘下。枝叶上的刺被细心地拔出,她将蔷薇花插入了床边的蓝色细颈花瓶里。

洁白的小花在细窄的瓶口舒展,美丽极了。

盖亚送的。

毋庸置疑。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副画面。

白袍青年迎着第一缕阳光,踏着清晨的露珠,走入弗格斯家的后花园采了一朵蔷薇花,而后托鸟儿衔到她的窗台,好让她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它。

正如他昨晚说的那样:

“……当我决定接受你的爱时,我便会认真对待,绝不敷衍。”

这便是他的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