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洛尔不过是一个中型家族外围成员的孩子。尽管那个外围成员是领头人为数不多的亲缘,资历够了,总有一天能晋升为正式成员。

但塞洛尔是一个混血儿所有家族的正式成员都是纯正的西里斯人,他注定无法‘沾光’了。

元穗推他上前,跟利曼的亲叔叔,也就是费罗明家族现任领头打招呼。

小小的、洁白的,像洋娃娃一样的塞洛尔晃了一下。

他站稳抬头。

那双眼珠颜色青嫩,靓得不可思议,像小时候的利曼,却又不太像。

塞洛尔更为柔弱乖巧,也更为安静。蓬松乌黑的卷发包住了他的小脸,看不到耳廓,只能看到两枚柔润的耳坠,纯净美丽一如无辜的羔羊。

唇红了些,和母亲一样,显得娇气。

娇嫩的羔羊声音轻轻的,细细的,说着不同于任何西里斯人的语调,“您好。”

主宅中举杯来往无数人,包括十几岁的少年,身上也都隐蔽藏着手枪之类的凶器。

只有塞洛尔站在这里,他是最脆弱无害的那个。

他应该待在阁楼上、花园里,而不是在黑手党的集会里。

显然宴会的主人也这样想。

“带着塞洛尔到花园去,小孩子就该去安静的地方玩,大人这里太吵了。”

侍从领着塞洛尔,一路走过回廊厅门,迈入那片小有风致的花圃。

塞洛尔端走了一叠元穗给的小蛋糕,便坐在花圃中央的亭中,眨着眼,目光仅盯着蛋糕上的红樱桃。

带着丰润的水泽,红似美人的嘴唇。

但塞洛尔记得,它一点也不好吃。也可能是他曾经吃过的腌渍樱桃太劣质。

脚步声一叠又一叠,有人走进来,伸手拿走了那叠蛋糕,随意放在倚亭的长椅上。

跟随来人的侍从围在亭外,顺便赶走了看顾的侍从,想来身份不低。

只比塞洛尔大几岁的男孩凑近,他们之前在大厅里对视过,但塞洛尔不记得了。

“我想听你说话。”抑扬顿挫的西里斯语冒出来,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回应,便提高了声量,“跟我说话!”

塞洛尔听不懂,也不想懂。

细白的手指沾了点奶油,他低头吮掉,发觉它原来很细腻,很甜。

沉默了好一会,塞洛尔才抬眼开口:“您好。”

风吹得各色盛开的花瓣摇曳,本应是衬托花苞的青绿色也闪动着,睫毛扑朔,扇出羔羊被附加的魔性与罪恶。

塞洛尔的表情模糊,似早晨着露的花一样,拢着一团雾,让人只能先感觉到,而看不真切。

那人说了很多,直到跟来的人告诉他,塞洛尔才从国外回来,听不懂太多西里斯语。

塞洛尔被抓着肩膀,迫得只能看向对方,他实在无辜,无辜得近乎冷漠。

对方叫了几声塞洛尔的名字。

“塞洛尔,塞洛尔……你叫塞洛尔是么?”喋喋不休的呼唤,伴随着一些怨怼和急切,似乎心存不甘,“我叫撒弗德,是切勒斯家族的。你听懂了吗?我叫撒弗德!”

塞洛尔像个温顺无比的小动物,天生懂得趋利避害,让人晃动着几乎快抱在怀里也没有挣扎,却始终不言不语。

他只是想,他并不喜欢这里,也不并喜欢这个人。

塞洛尔开始想念那个高高的窗台,没有这座花园漂亮,却足够他看一整天。

天际成了浓丽的紫红色。

宴会结束,侍从带着元穗一起,她总算找了过来,准备将塞洛尔带走。

仿佛是因为终于能够道别,洋娃娃似的塞洛尔露出一刻微笑,湿漉漉的眼藏在月牙似的眶里,有了属于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