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一口一个舅兄叫着沈迢的人,此时脱口而出的竟是,“岳母,将到年关,长赢来见见稚月。”

跟在宋娘子身后的婢子仆从不禁睁大了眼,压住喉咙,互相之间震惊对望。

无人不知,稚月是病故的沈家小姐的名字。

他们再看向沈迢时,惊觉,围在白绒红氅里的美人,那般漂亮。

要是画上黛眉,涂上唇脂,再为脸颊妆点上薄粉。

完完全全就是原来衣裙明艳的大小姐。

南王世子称主母为岳母,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沈迢不过是瞥了一眼明盛,转而对着宋娘子。

他踩着雪,绒花嘎吱嘎吱的轻响。

沈迢碎碎地走过来,扑得一下挽在宋娘子的手弯上。

他还有些孩子气,泌出乖巧的甜笑,无比熟悉,这一次是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撒娇。

“娘亲,雪愈发大了,我……我们让长赢进来吧,好么?”

不同往日,沈迢的眼神望向等候的明盛,已经凝实了,不再有任何抗拒。

宋娘子顺着沈迢的视线过去,得了明盛的笑,唇齿却苦得厉害。

她忽地发觉,自己原来错判了情势。

明盛从没给她留下任何机会,对方根本不会让沈迢有重新订亲的可能。

说不定,刺激她去最后一搏,也只是计划中的一环。

宋娘子喉咙发痒,不禁轻咳出声,视线也晃动起来。

震动地手在半空摸索着,她抓住了沈迢的指尖。

恍惚的,宋娘子生出一种荒谬。

她正打捞着湖中月影,那稚嫩的月形却随着水流,一点点的,被抢回到湖底。

最后仅仅剩下一弯粼粼的水光。

可这明明是,明明是她所生的孩子!

宋娘子听着沈迢命人将明盛带进来,圆窗边令她惊惧的人消失了,又跟着静默的仆从来到面前。

明盛伸出手,拂去沈迢磨蹭到衣袖的湿意,又去理了扭乱的兜帽。

沈迢被他打理着,逐渐松开了宋娘子的手。

宋娘子探手去抓,仅能留住一截衣袖。

沈迢看过来,似在不明所以。

宋娘子怔怔地松开,突然对着明盛,她低声祈求:“世子殿下……!”

“我们沈家门第窄小,学着寻常人家那般闭门等待年关,让您落了雪,折煞了。”

“稚月他,也不过是遵循着寻常的习俗,您……”竟也是不再称呼沈迢为迢迢做遮掩了。

明盛垂眸,手掌摊开,露出细细密密的痕迹。

他虎口浅握,滑到细瘦的腕子上,牵起了沈迢的掌心,被娇气害羞的人挣动两下。

明盛带着笑,说道:“宋娘子,您是稚月的娘亲,长赢无比的尊敬您。可沈家能跟南王府结姻,通上玉碟,何必妄自菲薄门第窄小?”

“何况稚月前来赴约,想要看城南烟火。既然也见到您,长赢斗胆,请求您放稚月出门,去到南王府再看。”

“我哪有……”沈迢茫茫然,他下意识嗫嚅着,听到可以去南王府看烟火,话也收了回去,他不禁望向近日来都有些古怪的宋娘子,“娘亲……”

宋娘子看着沈迢向往的面颊,她问:“稚月,真的想去么?”

“娘亲只是很担心……”

沈迢冲她露出明媚的笑脸,手仍旧被明盛攥着,他侧身凑到宋娘子耳朵里,细声细气,像是怕被人听到。鋂馹綆新暁說??弎??依巴叁5零

他格外认真地说道:“长赢不会让我有事的。”

沈迢知道,娘亲对南王府总是那样敬畏,担心自己吃亏。

似乎怕忧心的娘亲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