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册结束,远方的叔伯手指悄声摸到艳悄可喜的髻中珠色,领着身边年岁也不大的小郎君出来,甚至想在此谈下日后的姻亲。

吓得才做了女儿的沈迢躲在父亲后面,瞧着那名止不住漏出傻笑的小子,蹙着细弱的眉,急得快哭了。

手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沈大官人赶忙推拒着:“稚月还小,命也是弱的,养养再带出来结命请姻。”

父亲的手掌轻拍着沈迢的背,叫那双顷刻间抹出红稠的眼眶转出笑意。

他黏糊糊地哼了一声,藏着不让对面也快变成哭脸的小郎君看。

沈大官人长宽的衣袂之下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珠,泛出粼粼的水光,仿若黛山下的融泉,溶溶浸浸纹波横漫。

惹得要哭不哭的人觉得自己本该有的娘子没了,一时又急又气,立马流出眼泪。

沈家女儿回府的消息传出去,转眼间沈迢的弱症褪了,余下一些纠缠的病气还未完全拔除。

他那个只有爹娘才会叫的小名被公之于众,成了现在常听的名字。

于是原本注定越不过去的十二岁生辰,摇身一变,变作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沈家邀了好些人来参加沈迢的生日宴,前厅便有些吵闹。

身子转好的沈迢多出许多精力,用来做以前没细做的事。

他此时安静地趴伏在自己的院子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府里的绣娘在他的小荷包上绣花。

雪亮的针飞走,留下一排精准的线纹,只要一走神,绣面上就能多出一朵不认识的花。

沈迢穿着一身浅黄飘摇的纱裙,淡色的脸颊支在手掌心里,瞳珠跟着线走。得趣了,从面皮下揉出些粉来,发髻上成串的簪坠也摇晃着。

周身恍惚能生出一团柔软轻忽的光晕,像是透过树梢的枝丫看到了顶上的小月牙。

只是一偏头,余光里加塞了一块出乎意料的颜色。

他下意识转头一才发现角落里站着一名穿藏蓝色衣裳的少年。

对方倚在廊柱上,穿得素淡,周身没有多余的配饰,看起来家世不显。

倒是明亮俊秀,横溢出锋锐之气,平日里应该少不了招猫逗狗打马游街。

只是那双眼实在盯得紧,见沈迢侧过头来瞪,也不改内里古怪的热切,根本没有偏移颤动过。

沈迢很是敏感,手指陷在脸颊里,戳出数枚小小的坑窝。

他被家里人千万次叮嘱,绝不能被人发现不是姑娘。

以往叫人瞧上几眼不打紧,多数是飘忽不定的目光,看了一眼再接一眼,还没有这样死盯着不放的。

难道是发现了他就是原来的沈迢么?否则盯这么久做什么。

沈迢有些怕了,以为被看出来古怪。

便仗着那人不像是富贵的样子,家里对自己又多有宠爱,人也色厉内荏起来。

“你在看什么?不准再看了!”只是调子软软的,跟羞恼嗔怪一个样子,没什么攻击性。

结果那人死性不改,仍是紧紧地瞧着沈迢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口中回应:“你穿纱裙的时候,像是天上的小仙一样,就忍不住多看些。”

那言外之意,不穿的时候,就不像吗?

沈迢怕得更厉害,简直以为自己被堪破了,咬着唇,手指压在裙摆上一刻不停地绞着。

一旁的绣娘插不了话,手上的活计停下来,针尖别在绣面上。

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廊柱上站直,迈步走下来,眼神仍旧一眨不眨,唇角溢出笑:“是我冒犯了,长赢给小姐赔不是。”

藏蓝色的袍子摇到沈迢的衣裙边,锋锐的眉目软化得不成样子,“想要我怎么赔礼道歉都行。”

沈迢还从未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