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外面纷纷落下的雪,似乎在等人,可殿下在禁足又能见到什么人。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那位才有这样的胆子了。
他想了想,将来时听到的消息说道,“殿下,夭大人今日应当不会来了,太子那处叫了个戏班,如今正热闹着。”
殿下闻言微微一怔,他垂下眼,许久之后才道,“总归是旁人那处热闹些。”
他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外头突然传来细小动静。
殿下抬眼看去,却只是踏雪迈着步子,往里头跑近。
他转头看去,果然见殿下慢慢收回视线,似乎心不在焉。
他实在忍不住开了口,“殿下别再等了,太子那处热闹有趣,她必然不会来了。”
殿下听到这一句,似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片刻后,他自嘲一笑,道了两字,“也对。”
这是他唯一一次听出殿下话中的落寞。
他心里不是滋味,太子必然知道今日是殿下生辰,他总归是不愿殿下有多舒服的,自幼到大不都是这样吗?
天家哪有什么血脉兄弟可言?
只怕今日将夭大人叫走,也是为了疏离他们二人。
他实在是有些害怕,因为自幼太子殿下便是天之骄子,无论他做什么都讨人喜欢,都有人护着宠着,而自家殿下,却那般辛苦才能保住性命。
太子如今位高,对夭大人又好,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过这般,只怕夭大人往后也会慢慢疏远殿下。
此乃人性使然,总是避免不了。
殿下这般聪明,又怎会不知,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自嘲一笑罢。
夭枝此人太不符合常理,天下竟有她这样能预知后事之人。
她与殿下完全是两个极端,她从不隐藏自己的心思,来往之间随意不拘,仿佛这天下也不过是尘埃里的一颗沙,无足轻重。
他们这些人的恩怨执念,在她眼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在朝堂之间来去自如,想管的便管,不想管便绝对不管,要献毒计便毫不顾忌献毒计,要歹毒其心便是歹毒其心,从不在意自己名声如何,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仕途。
她敢单枪匹马违背圣意去天牢将殿下劫出来,却还能安然无恙从天牢里出来。
最可怕的是,她亦是对万事万物都在掌控之中,他见过无数人,这样的人他只见过一个,那便是自家殿下。
他自然担心,他怕此人会是个变数,因为她根本不在意凡尘间的所有,甚至是她自己的性命。
殿下教过他,凡为其人,皆有所求,得之所求之物,便知其心弱点,攻之可胜。
可……可此人没有……
她没有在乎的东西,也就意味着她没有弱点,这样的人岂能留着?
他知道一定会出问题。
果然,后来殿下果然放过了她,可她却没有放过殿下……
他的殿下,他这一生受到的温暖何其之少,有一个豁出命去来救他的先生,却终究也要他的命……
终究是天意弄人。
他一直以为夭枝是没有心的人。
可她那日却抱着殿下哭得那么惨,她眼中执着,喃喃自语,“天命如此写便真该如此吗?”
天昏暗至极,黑云极沉,似乎要压近地上,场面极为可怖。
周遭刮起可怕的巨风,掀翻殿顶而去,风旋转而上直通天听,带起的尘沙叫他们根本睁不开眼。
滚滚雷声而下,极为瘆人。
他拼命冲过重重障碍,却怎么也冲不进去。
等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过后,竟不见夭枝的踪影。
殿中只有殿下一人安静躺着,像是睡着了,他身旁还放着一截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