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搭着窗台,望着天边,一轮皎月挂在乌云之后,这样干净,这样纯洁。

她机械地重复着,麻木地说:“早就死了。”

*

匡语湉挂了电话,还没找到钥匙,匡思敏的电话紧接着打来了。

她把雨伞挂在门把上,靠着楼道的小窗,借月光照明,一边翻找钥匙,一边接电话。

匡思敏:“姐,你到家了吗?”

匡语湉:“刚到。”

“我进总决赛了!”匡思敏很兴奋,“决赛时间定在下周三,你要不要来看我比赛?”

匡思敏今年读高三,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女中姚明。她不仅敢想,也敢做,拼到了现在这一步,离省队只有一步之遥。

匡语湉笑着答应,匡思敏简直开心得要上天,一开心,话就多了起来,顺口说了一句。

“姐,我跟你说,我前两天在街上碰上一个人,感觉好像大宁哥哥。”

匡语湉找钥匙的手一下就不利索了。她停了片刻,收回目光,地上瓷砖很白,她的影子还在晃荡,孤魂野鬼一样。

良久。

“你看错了,他已经死了。”

匡思敏讷讷的,小声说:“可你不是说,他只是失踪了,死的人不是他嘛。”

匡语湉木着脸,她转过身,眯着眼看向远处天际。

天空呈现出一种纯粹的黑,风将她的发丝吹散,她的脸上没有分毫表情。

“不管是不是,他失踪八年,八年的时间,也已经足够判定死亡。”

夜风在耳边呼呼回响,把说出口的话都卷进了风里。匡语湉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到对面楼道有一晃而过的光。

暖黄色的,在冬夜里格外醒目。

昏黄照亮了台阶,也照亮了楼道边站立的人。

匡思敏看不到她的境况,嘴边不停,“也是,都那么久了,可能真是我认错了……唉算了不说了,我看那人缺胳膊少腿的,仔细想想也不像。”

后来她再说了点什么,匡语湉只怔怔听着。

隔着朦胧的夜色,楼下倚靠在楼道边的那人面目模糊。

他隐没在黑暗里,身形消瘦,看不清脸,手指间夹着一点猩红,时隐时现。

似乎察觉到目光所在,他抬起头,遥遥地与匡语湉对望。

隔着长长的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脸。

匡语湉张了张嘴,喊他,宁凛。

可没发出任何声音,泪水先落下来,迷了眼睛。

她匆匆忙忙抬手抹去,等抬起头再去寻找,哪里还有什么人。

孤零零的台阶,孤零零的昏黄,孤零零的遥远。

还有孤零零的她。

夜风呼啸,像从地底下发出的凄厉尖叫,又闷又重。

匡思敏:“姐?姐?你在听吗?”

匡语湉回过神,收回目光。

真是奇怪,今夜仿佛所有人都在跟她提起宁凛,明明这个人已经丢下她整整八年,存在感依然强到可怕。

她缩了缩脖子,轻轻嗯了一声,摸出钥匙开门。

走过玄关,孙郁可正盘着腿坐在地毯上看剧,戴着耳机抹眼泪,桌上堆了好几个纸团。

这耳机是她今年拿了奖金以后斥巨资买的,降噪功能一流,难怪她在外面打了半天电话她都听不到。

匡语湉举着手,简单和匡思敏说了两句,少年人擅健忘,没一会儿又把注意力放到比赛上,叫嚷着要孙郁可一起来。

孙郁可是自由职业,时间一大把,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等匡语湉挂了电话,她立刻挤到沙发边挨着匡语湉。

“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