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张狂而桀骜,皆是少年的潇洒风姿。

身为兄长的梁昀却是早早褪去少年人的风发扬厉。

他立在那里,积威甚久,不苟言笑。

盈时与梁冀的兄长前世并无过多交集。

世家大族规矩重,她守着寡鲜少踏出外宅,这位大哥更是政务繁忙,逢年过节也不时常露面。

可盈时恨梁冀,恨这个烂透了的门第,连带着这位,她也是恨的。

盈时忍着怨恨,索性转眸继续点着手中的香烛,不想与他问安便只装作没瞧见他。

怎奈,手中的香烛却是与她作对。

她颤抖着手数次也引不着香烛,当真是晦气死了。

盈时几乎想要将香烛直接丢去香炉里燃烧,好早早借口离开这边是非之地,寻处清净之地好好理清这一切光怪陆离......

还没丢进去,一只冷玉般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

梁昀的指节抵着烛柄往上两寸,给她递来新香,又早早避免了她去接过时二人肌肤相触的窘境。

梁昀沉吟片刻,道:“舜功已去,弟妇节哀。”

他的嗓音,低沉冷肃,又直平到毫无情绪起伏。

唤她弟妇,该是在安慰她,却又配上一副与她丝毫不熟的冷漠疏离。

这回,盈时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他了。

她怔了一下,慢吞吞抬手接过他手中香烛,背朝着他将香点燃,插去炉里。

盈时心里盘算一瞬,再转身时已是满眼濡湿。

她悲凄地哭,为自己方才出格的行为朝梁昀解释:“我知晓自己不该闯入这里,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离他近一些......”

梁昀一抬眸,便看见她那双泪眼朦胧的眼。

在炉光映照下,她秀丽面孔上挂满泪痕,悄无声息诉说着自己丧去丈夫的一腔悲哀。

*

梁昀是知晓自己弟弟与阮氏过往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梁冀过世后梁府本不该继续耽误阮氏,虽两府过了六礼,可终归未曾拜堂。

好聚好散,退了这场婚另嫁便是。

奈何世人皆有私心,梁昀亦有。

弟弟舜功还不满二十岁。未曾成婚,未有子嗣,却只能孤零零长眠冰冷的地下。

阮氏知晓舜功身死,仍心甘情愿愿履行二府之约嫁进来,嫁给舜功的牌位。

梁昀自是乐见其成。

可当他见到这位年轻的弟妇不顾世俗反对,孤身闯入弟弟灵堂前祭拜,只为见弟弟最后一面那一瞬间,迟来的愧疚如同附骨之疽缠上了他。

是他一意孤行,将梁冀送上战场。

才叫这对本该恩爱的年轻夫妻阴阳相隔,劳燕分飞。

他愧对舜功,更...更愧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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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寂静中,他眸光平静地看着她,忽而开口:“弟妇想见舜功?”

第3章 晕厥 她颈上的潮气,沾湿了他的掌心……

窗外阵阵柔风吹来,人群嘈杂声中盈时被这话问的心头生出怪意。她却是骑虎难下,只能哽咽着点头。

梁昀凝望着梁冀的棺椁,似在斟酌,一息过后,忽地开口吩咐旁人:“去开棺。”

他的话音一落,几名家仆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开棺?

开三爷的棺?

那可是三爷啊,家主的亲弟弟!

众人看看棺材,再偷偷抬眸看向前一刻还为弟弟身死,悲痛无比的家主,却见他严肃不像说笑的面容。

灵堂之中骤然间安静了几分,有隔房子侄欲言又止,满是不赞同:“三叔尊容受损,如今虽然冰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