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变得太敏感,不应该这样。

在餐厅遇到,巧合。

简单点完餐,看见林念恩从远处走廊走出来,他甚至有些晃神。他觉得太过巧合弯起嘴角的当下,看到后面有个男孩跟着她出来。

很眼熟,是刚刚公园她躲着的人,但她现在为什么不躲了?

哦,是因为自己不在。

他看着他们,有点儿庆幸今天带了眼镜。倒没有想去判断他们的关系,他只是觉得林念恩没在他面前这样儿过,没有像这样生气到无言、又有溢出言表的烦躁,他忽然好奇他们谈话的内容。

看了一会儿,好像看出来什么,林念恩大概率在拒绝他,可她对他笑的时候,他不喜欢。

他想,林念恩如果看过来,首先一定是惊讶得要命,再来会是什么?

一瞬间,他觉察了自己的劣根性。

他想让她看到他,如果看到他,她会不会觉得他一个人在这里找吃的很可怜?

曾经以为人生不会迎来春天的时候,池彦努力回想过往的春天。

那些画面,在妈妈公司的工厂基地,工厂食堂门口路边对立着的几棵抱臂粗的樱花树,背后是一片湖。每年春天樱花烂漫时,她会在这儿拍摄记录,他,技术师哥哥,工人叔叔阿姨们,和他们的小孩,都出现过在她的镜头里。

他渴望能抓住镜头里一缕流动的春风,不知所谓,春天之于他的四季由此变成一块凝固的时间。

凝固也好,春天又怎样?他可以不期待。

直到仍在冬天,林念恩举着相机缩在羽绒服里,把被风吹红的手举给他,撅着嘴巴说自己不嘴硬了,春天快来吧。

直到听她兴致勃勃宣告下一个拍摄主角是樱花。

直到跟她走进春天的公园,明明自己跟她是最普通的游客,他也觉得特别。

凝固的时间慢慢融化时他察觉了。

心脏早就盛满了不知名为何物的东西,要溢出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可以握住始作俑者的手。

这很像是成瘾的药物,更甚,是成分多简单的成瘾剂?只是看到她就能得到快乐。

如果是她讲话或者把手给他,他会欣喜若狂。

但如果她咳嗽或者收回手,他会怎么样?他自己知道。

融化了,春天开始流淌,却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他的春天。

他的灵长可以左右他的春天。

他可以轻易被融化,又被冻结,他想,这确实太可怜。但可怜的话,他就得逞了。

他还没走出旋转门,林念恩比她更快从偏门跑出去,站在他面前。

她明明很没底气,却喊着他名字先发制人,问他怎么不等她一下就直接要走了。

林念恩刚刚快步跑出来时,看到池彦一个人过旋转门要走,有点儿难受,他在她这儿什么变成是局外那个要走的人。可话到嘴边,却是问他为什么不等等她。

他镜片折射的光线让她看不分明他的眼睛,她站的离他更近,想看清楚。

看清楚了,他不高兴,然后她听到他讲“我以为你要去吃饭”。

林念恩局促到咬了咬嘴唇,她看着他,“我是...要去吃饭,但都看到你在这儿,我难道都不会出来跟你讲两句话的...”

她伸过去晃了晃他没提袋子的手,含含糊糊地说:“你对我要求也太低了吧。”

池彦看着她哄自己,觉得自己像一颗没气的、乖乖跌在她手心里的气球,他叹了口气腾出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说:“你去吃吧,等你忙完再给我电话。”

林念恩可不舍得池彦情绪有一点儿不开心,因为别人不行,她自己更不要,可想不出法子说不了太久,“那你慢点儿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