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珩低哼了一声,竟兀自笑了起来,“父君,父君……哈哈哈,”他不管不顾,神色癫狂,眼睛已浮了层红,说:“父皇有皇子十二,这众多皇子,元徵,你扪心自问,他眼里可有我们这些皇子!”
“那一年,我母妃病的要死了,我去求他,去看一眼母妃,”元珩怨毒地盯着元徵,说,“我跪在殿门外求他,可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急匆匆地走了。”
“只因为你得了风寒,风寒哈,我母妃到死都在念着他,”元珩说,“她本是寻常宫人,父皇要是不喜欢我母妃,招惹她作甚,他若不想要我们这些皇子,为什么不索性就守着你母妃!既生了我们,又为什么要厚此薄彼不闻不问!”
“你告诉我,元徵!”
元徵顿了顿,怔怔地看着元珩。元珩丢了帝王冕旒,一番动手,头发散乱,癫狂又偏执。不过须臾,元徵只觉寒意陡生,抬剑挑飞数枚疾射而来的弩箭,手臂和脸颊却是一疼,一支弩箭角度刁钻,直接嵌入了手臂当中。
元徵手中长剑险些握不住,元珩靠着司韶英,放下手,笑了笑,说:“阿徵啊,你真不长记性,怎么还是这样心软好骗。”
元徵垂下眼睛,拔出手臂嵌入的弩箭甩在地上,鲜血濡湿了五指,他拿拇指擦过脸颊,慢慢道:“有人教了我一个道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
元徵脑海中浮现当日北沧关中,岑夜阑站在城中的身影,他望着慢慢关上的城门,坚韧而平静,元徵道:“若是可为者,九死其未悔,若是不可为,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不管什么图谋大业,鸿鹄之志,”元徵说,“我只知,天地不可负,百姓不可负,人心不可负。”
元珩一怔,不知怎的,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滔天怒火,“可笑,可笑!”
他焦躁又愤怒,冷冷道:“你懂什么,你被人踩在脚下过吗?你知道什么叫绝望吗?”
倏然间,太庙外有大批将士涌入,高高擎着司字大旗,如乌云覆日,悍然逼了过来。
元珩看着元徵,突然又笑了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他按着肩头,借着司韶英的力道站直了,说:“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何必和你多费口舌。”
元徵抬起头,偏头看去,却一眼看见了被人群押解着的岑夜阑,眼睛猛地睁大。岑夜阑脖上悬了一把刀,苏沉昭几人都被押在身后,脸色发白。
第74章
岑夜阑一抬眼,就看见了元徵。
元徵正望着他,五指攥着剑,血水染湿了指缝,脸上也带伤,看着狼狈又凶狠,却因着怔愣的眼神,不知怎的,岑夜阑心头一软,有几分酸楚。
刀还悬岑夜阑颈上,他脸色很平静,不见半分慌乱。元徵却见不得那把刀,捏紧了剑,神色一下子变得阴鸷了,死死地盯着立在岑夜阑身侧的人。
元珩玩味一笑,道:“岑夜阑对你来说,果然是不一样的。”
元徵慢慢垂下眼睛,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道:“你抓岑夜阑做什么?”
“没什么,他不肯为我所用,只好一并除了,”元珩微笑道,“不过看你如今这模样,倒真是,有意思。”
元珩说得轻飘飘的,元徵却只觉一股怒火燎到心口,兀自冷静道:“岑夜阑是北境统帅,你杀了他,如何安抚北境数十万将士?”
“去岁冬,胡人失了两位皇子,血仇当前,岑夜阑一死,胡人必定生事。届时北境军心不稳,又拿什么去抵抗胡人铁骑?”
元珩笑意更甚,他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搓了搓,黏腻又令人作呕,慢悠悠道:“杀了他,痛快啊。”
“阿徵,看你痛苦,我就很痛快,”元珩说。
元徵脸色骤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元珩。
元珩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