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销微微摇了摇头。
明亮的台灯在那弧度优美的眼尾勾出一片浅淡的阴影,手上的签字笔闪着金红的光:
“她白手起家,做到三百亿美金。我给这个送点礼,那个花点钱,靠血脉压制拿了几个红章。她不当面嘲讽我都算客气了,哪里来的欣赏。”
“从前她肯定当面嘲讽您啊,不嘲讽不就代表冰山正在融化吗?”
秦销没有回答,翻开最后一份文件,淡淡笑了笑。
程嘉嘉不解其意:“如果不是对您动了心,那夫人为什么要了解您的一切细节?”
秦销正好签完最后一张,将文件夹递给她,面容苍白平静,眼底仿佛闪烁着一丝类似于柔软的忧伤:
“想要干掉我,首先得成为我。”
程嘉嘉收拾文件的指尖一缩,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梁骨窜起。
闹鬼(下)(二更)1994字
闹鬼(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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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汪悬光正在绵绵馆外二十几米处的竹林前抽烟,毕竟身边有个肺部穿孔的病人,也不好在室内开着空净抽。
猩红的火光一灭,烟蒂被扔进垃圾桶里。一丛摇动的竹子背后,冷不丁传来一道轻而飘渺的女声:
“……你又回来了。”
汪悬光:“!!!”
国公府建成上百年,青墙朱门琉璃瓦,入夜后森森阴气。就算能看见绵绵馆门前执勤的安保,但那一瞬间,冰凉的血液还是猛地蹿上了头皮。
呼
呼呼
冷风吹晃了竹子,露出竹后青墙,透过扇形漏窗,一道袅娜的侧影坐于抄手游廊内。四周竹叶簌簌响动,那人肩上的针织外套随风摆动,如一尊安静美丽的玉石雕像。
是阿姐。
汪悬光舒了一口,吓飞的魂也找回来了。
国公府是秦销爷爷在文革期间购入的私产。老爷子常年居秦皇岛,只有逢年过节回来小住,但退休待遇决定不论是否有人居住,国公府每年都得花光七八位数级别的安保预算,还养着安保、家政、管家、厨师、园丁、修理工等上百个工作人员。
岛上遇袭后,蓝秘书立刻把汪悬光这个刺杀目标唯一在的世亲人、有相同容貌的姐姐接到国公府保护起来。
秦销在新加坡住院期间,汪悬光住办公室,汪盏留在了容山院,由严医生和那几个护士精心照料着。
后来秦销回京,汪悬光和他搬进来,住在与容山院隔着一片竹子的绵绵馆。
对汪悬光来说,只要严医生没打电话,告诉她阿姐完全康复或者死了,那阿姐住在抄手游廊后的容山院,还是住在几十公里外的京郊疗养院,没有任何区别。
不确定汪盏神智恢复到什么程度,汪悬光不敢贸然走近,只隔着墙上的漏窗,遥遥望着那道模糊的轮廓。
“奥氮平和利培酮都很苦,我好好听医生的话,也乖乖地吃了药,”汪盏问,“你为什么还会回来呢?”
汪悬光沉声道:“我有麻烦。”
汪盏笑了笑:“天大的麻烦,在我上天台那一刻都不是麻烦了,我已经是个疯子了……疯子会有什么麻烦……”
墙根下亮着一排照明灯,夜色并不昏暗。两人一站一坐,隔着漏窗静默对视良久,汪盏闭上眼,又睁开,疑惑道:“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汪悬光答:“我暂时不能走。”
汪盏问:“你怎么才能走?”
汪悬光道:“做完我该做的事。”
“我已经疯了……疯子没有该做的事……”汪盏的声音疲倦至极,“你走吧……走吧。”
汪悬光深黑瞳底浸着一贯的冷淡,某个捉摸不定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