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薄纱窗帘外投进来,雪白的墙壁反射出光晕,照耀着周围数不清的医疗仪器。药液顺着软管一滴滴流入手臂,秦销面色沉郁,没有责备,只是郑重道:“保护好她。”
“是。”“好的。”
汇报结束,秘书组还得在国庆小长假期中回办公室继续卖血卖命。
出门前,程嘉嘉关心了一下秦先生的心脏恢复情况,对精神状态做了个简易评估,认为其可以承受得住一些情绪波动,于是留下了那只曾立在魏家麻将桌上的iPad。
不过由于视频内容过于刺激,程秘书建议,秦先生最好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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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体遭受重伤时,身体会自动进入保护性的昏睡状态,减少疼痛与能量消耗,促进细胞修复和激素,让免疫功能集中进行修复工作。
做完开胸手术还没到一个月,秦销清醒时间的本就不长,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及有爱人陪在身边的缘故,和汪悬光一起用完午餐,睡了整个下午,活活被饿醒时,天已经黑透了。
床头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汪悬光靠在枕头上托着Kindle看书,带着素圈婚戒的那只手被他拉着,那是午睡前,腆脸撒娇凭本事争取来的福利。
难道她没把手拽回去?该不会她让他牵了六七个小时吧?
健康时怪物级别的秦先生从深睡眠切换到战斗状态只需要十秒钟,而伤病号秦先生盯着汪悬光的手看了十秒,懵懵地问了句:
“……你一下午没上厕所吗?”
“去了,”汪悬光浏览屏幕,冷漠道,“背着你去的。”
秦销被她逗笑了,睡意朦胧地埋在枕头里,拉过她柔软细白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抵上手背,轻轻蹭了蹭:“你一直在这里陪我?”
“还能去哪儿?杀人还是上班?”
“你可以把手抽出去的……”秦销满心甜蜜,不介意她带刺的话,还伸手捏了捏她的上臂,“累不累?”
汪悬光的目光始终落在墨水屏幕上,没分给他半个眼神,淡淡问道:“我说‘不累’,你是不是会更开心?”
大脑睡得昏昏沉沉,秦销也没多想,凭直觉点了下头。下一秒,只听身旁传来一道淬着冰似的冷漠声响:“累死了。”
要是往常他必然会笑着回一句“累死了还不收回去,谢谢有被爱到”。
而今天房间沉默下去,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半天才响起秦销梦呓般飘渺、茫然又难以置信的提问:
“……你在跟我调情吗?!”
汪悬光翻了个白眼,放下Kindle,抽回手,下床穿鞋,冷漠的背影消失在碎金珠帘后。
窗外一片暗红,院墙上挂着一排绛红绢纱宫灯,随着天边掠来的风敲打着墙面,墙下嶙峋的山茶花枝也在夜色里齐齐摆动,犹如潜伏在人间的妖鬼精怪。
被留在床上的秦先生,如死人般动也不动,只剩一脸的迷惘。
闹鬼还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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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前一小时,护工给病人洗澡。
为伤患洗澡有一套专业的流程:先对伤口做防水处理,先洗头,再用海绵和毛巾擦拭全身,然而用干净的湿布轻拭子弹孔和手术刀口周围的皮肤,最后用小水流冲洗沐浴露。
从ICU转移进普通病房,陈女士每天都这么给秦销洗。今晚,他僵坐在按摩床上,脊背挺直,双膝紧闭。反常的局促紧张来自于浴室门前立着的那道鬼影明亮的灯光映得汪悬光头发乌黑、面容冷白。
今天早上,她也是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秦销换药。
小护士在那道冷漠犀利的视线泛起嘀咕,没话找话地介绍起含银离子的抗菌辅料和减疤的硅胶敷料,没说几句,便被无情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