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脚步一声声回荡着。

每一次皮鞋落下的声响,都像他漫不经心地踩在人的心尖上。

汪悬光明白,秦销不乘电梯上三层,非要抱着她上楼,是刻意拉长处刑的时间。

死亡不过是一个瞬间。

死亡降临前的漫长等待才是真正的折磨。

碍于“公主抱”的姿势,她的侧脸紧挨着秦销的胸口,黑雪松的芳香气息从他的衣领飘出来沁入肺腑。

这四五年来,阿姐经历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先在他的车上被吓到魂飞魄散,下车后却被他抱在臂弯里安抚。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用野蛮粗暴的性交来惩罚她?

还是扮演一个体贴温柔的情人,一边在她耳畔低声诱哄,一边亲吻抚摸她的皮肤,与她交缠做爱?

他就是这样用反复无常的情绪控制阿姐的吗?

他高兴了,阿姐就开心。

他生气了,阿姐就害怕。

他稍有沉默,阿姐就反省自己错在哪里。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阿姐眼中无限放大,阿姐的情绪不再为自己所控,无时无刻不再揣摩他。直到她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像被暴洪迎面冲击的河堤一样彻底崩溃。

阿姐,果真是他的玩物。

“宝贝,我们到了。”

秦销轻笑着说。

深而阔的走廊尽头,是那间悬吊着华丽水晶灯的餐厅。

秦销把汪悬光抱到餐桌上,让她坐在桌边,先是为她脱去外??套,又抬着她修长而笔直的双腿,将她整个人放置在桌面上,摆布成妩媚撩人的半卧姿势。

细长的高跟鞋跟划过桌面,发出一声的尖锐的“滋啦”。

汪悬光刚伸展了一下腿,守在桌下的德牧立刻“汪”了一声。仿佛提醒她,桌下是它的领地,她敢下桌,它就把她咬得鲜血淋漓。

“乖孩子。”

秦销夸奖完德牧,转身走向门口,斜身倚靠着墙壁,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凝望着汪悬光。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感应到红外线的智能壁灯亮着。那盏浮夸古怪的水晶灯,静静地悬吊在餐桌上方。

汪悬光不知道秦销在卖什么关子,安静淡漠的天性让她不习惯主动发问,她知道即便开口问了,秦销也不一定会答。

久久的对视中,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秦销慢条斯理地一抬手,按下墙上的一个开关

“咔哒!”

水晶灯骤然大亮!

汪悬光眼睛一刺,下意识别开脸。

待瞳孔适应了强光,她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有种难以言喻的诡谲古怪。

她抬起手,想遮到眼前,视线触及到手背时,全身猛地一顿!

手背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汪悬光抬头向上望去,眼底赫然倒映出那盏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

中间最大的灯心与外面三层烛台灯都暗着,数个几乎镶嵌在水晶里的小灯,亮着高强度的光。

要是不仔细看,只会以为这些小灯泡是水晶灯上的华丽装饰。

可当汪悬光看清这些小灯泡的一瞬间,数不清的电子元件、灯内复杂却精妙的工程设计,以及整个房间的电路走向,在她脑中构成立体模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这是无影灯。

竟然是无影灯?

作为手术室里的医疗器械,无影灯由很多个强度大的灯光,合成一个大面积光源,保证手术中有足够的亮度,让医护人员能看清每一条血管的走向。

强烈的白光照得一切无所遁逃,仿佛连细微的浮尘都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