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应该像抽到烟一样满足吗?”

杨醇闭了闭眼,脖颈卡在u型枕里,后脑仰在车座上。

侧脸和脖颈因这个动作浮现出淡淡的青筋,宛如一只重伤濒死的野兽,喘息间都透着绝望。

这十几年来,不管是10分钟的午觉、夜晚在卧室里自然入睡、重伤时的虚弱昏迷,还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体力耗到极限后的生理疲惫,只要他睡着,就会回到那个暴雪夜。

院子里白茫茫一片,蓝色警灯照在雪上闪个不停。

眼前一片血红,睫毛上挂着凝固的血珠。因为一刀下去,从那人脖颈中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在寒风中站了许久许久,久到手冻僵了,刀拿不住,掉在地上。他僵硬地低下头,顺着黏稠的血迹望去,才看见脚边的尸体。

这个梦境在五千多次的重复中,被想象力描摹得越来越清晰,细节越来越丰富。雪地上闪烁的灯影,始终都是纯蓝的,有几秒看错成红蓝,那是他睫毛上挂着血珠的缘故。

救护车的灯是纯蓝的。

警车的灯是红蓝的。

梦里的他,依然分不清。

很多年过去了,不论换了多少个名字,多少张面孔,假脸的皱纹又添了几道,他的时间永远停在那场风雪里,此后的岁月都是梦魇。

庄生晓梦迷蝴蝶。

英雄的荣耀、过命的兄弟、夜晚的灯红酒绿,和爱慕他的男男女女,不过是那个困在雪地上的少年,在被捕前的一场短暂的臆想。

……

雷阵雨终于停了,乌云一散,夜色居然还亮了几分。疏疏落落的霓虹灯倒映在水坑里,车辆经过,碾碎在轮胎下。

副驾驶上仿佛坐着一尊冷漠的大理石雕像,从始至终,汪悬光都没有过言语、眼神或是肢体碰触的安慰。

杨醇只想倾诉,对此也相当受用,自顾自地说:

“我没有老白的信仰,也不能把杀人当作工作。工作是可以辞的,砂仁是不能停的。不杀人,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活着的。

“刚开始盯上秦销的时候,我觉得挺荒唐的。哥们杀的人还没我多,不过是死在我手下的人,没个好舅舅帮忙报仇罢了。

“后来盯他盯久了,我意识到原来我不是杀人狂魔。秦销享受杀戮,会主动打猎。我一想到杀人就想吐,只是杀的太多了,吐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