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西先是猛地摇头,随后思来想去,缓缓点头:“她,她前些日子给我打电话了,本来拿奖以后她就把我的全部联系方式拉黑了,我想她可能气我拿奖……就不去她面前现眼,过了快一年,我以为她消气了,托她朋友打电话给她,谁知道……”
李少行强按着心里的波澜,笑问:“她把你臭骂了一顿?”
孟闻西抿着嘴唇,好几个月的梦魇淡忘后再次袭来,几乎肉眼可见的,他呼吸上不来气,孟闻西颤抖着道:“她叫我早点去死。”
李少行的筷子磕在瓷盘上,发出清晰可闻的碰撞声。
孟闻西苦笑:“我很难受,那个时候我在公司连插座都不能用,上厕所回来要被人嘘声……如果她能像以前一样支持我,可能我的生活会好过很多……没想到,还是一团糟;很抱歉,那个时候我撑不住了,我想你可能会是我的救命稻草,所以一直骚扰你……对不起。”
他说着,脸上感觉到热热的两道水痕。
李少行此时说什么都苍白,那些颠三倒四的话语,什么“你要爱我”“我好像马上要窒息了”“我死了,我真的就要死了”的恐怖话语实则是孟闻西的求救,但李少行全都扔进了邮箱的垃圾桶里,最后留他一句活该。服务员进来帮他换餐具,看见孟闻西这样,安静地递上热毛巾。
他轻声道:“我才要说对不起。”
孟闻西摇头,说:“你说得对,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嘛。”
又笑笑,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像玻璃珠子一样剔透:“我也挺不是人的,要卖这一通惨才敢跟你再说一件事。”
李少行问:“说吧,什么事?”
孟闻西像个做错事的腼腆孩子:“你之前给我一张银行卡……是那张保险分红卡,我出国前本想还给你的,但是……我真的不想还给你,我以为我把事业做大了,我们还有机会,到时候我再回来追你……可是它也不见了……它被我弄丢了……”
说着,孟闻西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失声大哭起来,碍于和李少行再无瓜葛的陌生人身份,他甚至不敢扑到李少行肩上哭一场。
李少行此时也对他生不起一丝气了,事情是因安雅才而起,更是因他李少行而起,那张银行卡是他对孟闻西和他结婚的一个承诺,在李少行心里,比几百万的宝石钻戒还要珍贵,那是妈妈一角一毫,在一分钱能买两颗糖的岁月里就给他存下的。
他呼出一口气,好像能感觉到胸腔深处刺骨的血味,他走过去,把手轻轻搭在孟闻西肩上:“没事,给了你就是你的,一张卡片而已……花钱消灾,说不定它就是为了帮你挡这一灾才消失的,没有白白丢掉。”
孟闻西的眼泪像一场小雨,豆大的水珠掉在实木地板上声响不绝,他还是像个孩子,哭完了鼻子像堵了水泥,两眼肿成水泡,胸腔一起一伏喘不过气,李少行陪他坐了一个多小时,孟闻西出包间门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踉跄跄,竟然还发起烧来了。
李少行也不知道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不得不送他去医院,到了急诊觉得眼熟,这边近又方便,发现来了安雅才在的医院,李少行脸白了白,拉着孟闻西的手换了家私人诊所。
孟闻西笑说:“在外面一开始就没住舒坦,公寓前面一大颗杨树,花粉和杨絮熏得我得鼻炎了,一塞鼻子就容易发烧。”
李少行说:“别看自己年轻就作,人能舒服也就这么十几年,再老几岁可不好受。”
孟闻西轻声道:“嗯。”
李少行说:“刚才你都没动筷子,饿吗?”
孟闻西声音越来越小:“李总。”
李少行:“怎么了?”
孟闻西:“咱们俩还……有可能吗?”
李少行:“……你还在想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