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天空飞去。而没有那些时而锐似尖刀、时而柔如静水的感情,祂便不会再为人性一瞬的壮丽裹足不前,“姜佑”也不会再为世事痛苦熬煎。

所以,那一天尽快到来吧。祂如是道。

所以,那一天尽快到来吧。姜佑如是道。

在君王的默许与族群的推动之下,那一天逐步临近。拂雪的到来是一个意外,但无疑也是一个奇迹至少,对姜佑而言。

然而,这绚烂却也短暂的烟火未能动摇族群的意志。姜佑亲手掐灭了长夜最后的火光,斩落了晨昏最明亮的星。他扼死她,就像扼死自己对人世最后的贪求与念想,不给自己留下丝毫的余地。

拂雪死后,河床上的影子开始崩解、融化。那个被河水淘洗了无数次的灵魂终于选择了放弃。

祂沉入无垠的弱水里,开始积聚破茧的力气。无何乡是祂应允信众的乡土,也是孕育祂神躯的茧房。祂将在此迎来最后的蜕生,以无上的伟力破开封锁的天道。祂的子民会随祂一道飞升,从此遁入虚空,开始一段漫长到看不见终点的苦行。

茫茫宇宙之中,族群或许有朝一日能找到安身立命之所,也或许会被无垠的星海与黑潮吞没。但无论结局是什么,在祂尸骨碾作齑粉之前,祂都将指引族群前进。

然而,就在祂阖眼等待破茧时,光与热惊扰了祂的沉眠。金色似晨时熹微的天光,在孕育祂的腔室中扩散。祂对此并不感到陌生,那是众生汇聚的愿力,是灵性特有的晖光。姜佑生前是肩担山河的君王,死后是承载万民愿景的神祇。曾经,他身上的灵性之光澎湃而又辉煌,拔剑时仅凭自身便能点亮弱水河江。

茧房内突然升起的灵性潮汐招来了冥神的警惕,族群即将飞升,任何变数都应当被抹杀。

然而,就在这时,祂听见神魂深处传来了姜佑似悲似喜的叹息:[……还活着啊。]

仿佛强行压抑着什么、带着战栗与疲惫的尾音,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搅和在一起,以至于每一个字句都像是从咽喉中生生抠出来的。

[还活着啊。]祂突然拔高了声音,龙吟在弱水河上回荡,带着神祇自身都无法理解的亢奋与欢喜。

那欢喜令人作呕,那欢喜令人垂泪,高悬天际的红月淌下血水。祂俯瞰着江河,俯瞰着跨越死亡的生灵。

[你还活着啊,拂雪。]

祂叹息着,发出如泣如诉的歌吟。

……

宋从心握住灵希双手的瞬间,还没来得及说上一言半语,灵希便突然拽过她的手臂,抱着她腾空而起。

“哗啦”,水底蹿出一道庞大的黑影,猛然下砸,瞬间便将两人栖身的小舟碾得支离破碎。宋从心回首,只见翻涌的河水飞溅百丈,金色与灰色搅和成一团,胡乱涂抹在视野里。灵希脚下漾开涟漪,连踩十数个登天步稳住重心,自虚空划开一片立足之地。

借此,宋从心终于看清了水中摆动的蛇影那是由尖锐骨刺环成的蛇形骨架。袒露在水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更庞大的阴影还埋藏在深水之下。

几乎是瞬间,宋从心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回想起在清平传道秘境中窥见的光景萦绕着深红血雾的骨龙盘桓着破碎的神舟。她与清平错身而过的瞬间,两座神舟也曾短暂地交叠。而后一个世界升起,一个世界沉没。只可惜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仓促,宋从心甚至来不及为之叹息亦或哀悼。

“那是冥神的本体。”宋从心晃神之际,灵希沉声说出了与她相近的推断,“祂的正身沉在弱水河底,整个神国乃至变神天都伫立在祂的龙骨之上。数百年来,永留民寻找了无数信徒为祂豢养龙骨,玄中不过是其中之一。祂正身庞大到难以衡量,不知蔓延出几千万里之远。彼世的祂自弱水蜕生,破开了封锁的天道。祂成功带领族群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