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般伏倒,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攥着衣襟的手暴起青筋。时隔多年,那口腥辣呛喉的苦酒,又一次灌进了她的嘴里。

……师姐……师姐一定是出事了……

没有由头,没有根据,只是修士偶然的灵光一现。但灵希与常人不同,寻常修士或许要修炼至分神期才能触碰到一线天机,灵希却生来便能与灵共舞。那些疯狂的、无法悉知的灵觉像海浪般日夜不歇地冲刷着理智的岸堤。

这些灵觉曾经让灵希痛苦不已,但拜入明尘上仙门下后,她已经逐步学会控制这些澎湃的灵觉,将之化作自己的力量。

滚烫的泪水与冷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嘴角的苦涩咸淡。

掬起一捧冷水,粗鲁地甩在自己的脸上。灵希看见了铜镜中自己的脸,属于异人的眼瞳已经彻底化作了金色,灿烂却也冰冷地镶砌在眼眶。

灵希抚上铜镜,昏暗的室内,镜中只有这双金瞳格外明亮。

“去找。”灵希没有回头,她注视着自己逐渐尖利的指甲,冷冷道,“就算把中州翻过来犁一遍,也要给我找到她。”

模糊的铜镜中,灵希身后不知何时跪满了无面的幽灵。她话音刚落,白色幽灵便恭敬地垂首,身影一闪,消失在灵希身后。

指甲划破铜镜,带起刺耳的磋磨声。几道狰狞的爪痕横亘在灵希脸上,似撕裂的疤痕。

……

中州,天殷,长老阁。

“发动对云州的扩疆战争,并建立州域郡县。”身着金边玄衣、腰配缙云横刀的玄衣使立于殿中,与高踞上首的十数道黑影分庭抗礼,“诸位长老,我希望你们只是在开一个拙劣的玩笑。碍于《天景百条》之约,上清界并不会干涉人间战事,但云州说到底也是无极道门治下的州域。天殷此举,无异于是对第一仙门宣战。”

珩云,刑天司玄衣使刑首,持斩执刀十三人众。在授封御赐缄物的十三席中,珩云年纪最大。在前几席殉道之后,珩云成为了十三人众的首席。

虽说首席肩负着交涉与谈判的义务,但此次长老阁宣召商议的决策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珩云不明白长老阁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策。中州的疆域已经足够辽阔,比起开疆扩土更应注重民生发展。更何况今年还是灾年,不想办法应对天灾而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发动战争?若说长老阁此举是为了将国内的矛盾转向国外,那也完全没有必要。

天殷的国力足以应对此次的灾难,各地虽有一些散兵游勇意图挑起民反,但定山王已经率兵前往各地平叛。珩云想不到任何发动战争的理由。

“……”高座之上,面容隐在暗影中的长老开口,嗓音苍老嘶哑,“身为臣下,你不应置喙王的裁断。”

“恕我不能苟同。”珩云抬手抚上刀柄,“刑天司只遵君上敕命。长老阁下,您又有什么资格在此大放厥词,称我为‘臣下’?”

最先发话的长老沉默了片刻,良久,才道:“你说……君上?”

“刑天司与玄甲铁骑,只遵君上敕令。”珩云抬头,道,“天殷,只遵唯一的王。”

掷地有声的话语,死寂一样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看来,我们都被后辈摆了一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