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一种众生道。”

[不错,吾乃过往之人所行之道。]

姜佑的形影越发虚浮,祂下半身几乎全部化作了诡谲的黑雾:[吾之子民,选择了这条不被你与明尘认可的道途。人皇氏立世之言,民意即为天意。吾生于此,便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做出的抉择。他们选择抛弃良知,放逐灵性,令一切爱憎情愁归于乡土。他们以灵智的辉光织起这片沧海,拒虚空污流于神舟之外。]

姜佑的言语令人心弦震颤,拂雪摁住了琴弦,握住了自己的剑。

[吾是旧时代的遗音,是人皇意志最后的传人,是由人亲手浇铸的人神吾便是你将要跨越的存在。]

姜佑抬起一只手,一柄剑身宛若流火的重剑凭空出现在他掌中。拂面而来的滚烫气息点燃了茫茫雾海,直面姜佑的威势,拂雪才明白玄中道人的剑技是何等拙劣的模仿。祂只是站在那里,都仿佛一轮燃烧到极致的太阳。而渺小的凡人,要如何招架大日的辉芒?

祂横剑而立,剑尖直指拂雪。

[让吾见证你的道。]

……

变神天,阴荒大殿。

威仪俨然的大殿坍塌,穹顶倾颓,满地狼藉。一片荒芜之中,身穿黑色劲装的刀客单膝跪地,双手紧握的红绸袖刀将一人牢牢地钉死在地面上。

阴守安口中不断涌出血水,惯来注重仪态的老者却无心整装。他用尽全力的偏头,目光死死地注视着半掩纱帘的床榻:“……你、你们……”

用来安置体弱君王的床榻此时已被鲜血浸染,半掩的珠玉纱帘上沾染着点点血渍。勉力端坐的青年已如断线的傀儡般仰倒,他恰好倒在女子的怀中。而女子手中持着一柄短刃,刃身尽数没入了青年的心口。她分明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但观其神情,却又仿佛有温情涌动。

阴守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姜恒常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姜胤业,杀死自己的胞兄。

“为什么……?”他咳出一口血水,不顾刀客随时便能将他四分五裂。他想不明白这本该顺遂的棋局中为何会出现如此荒诞的意外?

“眼熟这把短刀吗?冥神骨君的冥器之一,并蒂阴阳刀。”姜恒常缓缓松开手,露出刀柄上相缠的并蒂莲的图案,抬手抚上青年苍白的面容,“双生子持此刃杀死自己的半身,便能继承自己半身的所有,记忆、情感、能力……就仿佛将一个分裂成两半的魂魄重新捏合为一个整体。若非楼主慷慨相赠的情报,我与兄长恐怕还被蒙在鼓里。您说,若我先一步夺走骨君的人俑,祂会降罪于我吗?”

“荒、唐!”阴守安瞠大了眼眸,胸腔剧烈地起伏。他大声叱骂,血水却将他的喉咙淤堵。他奋力挣起身,死死钉穿他心口的刀刃却反扎得更深。即将献给神主的祭品就此死去,阴守安恨不得活撕了这荒唐的后生:“你这个疯子,姜恒常!既定的祭品没有献上,如何保天殷国泰民安?一旦祂动怒降罪天殷,你拿自己的命去填都不足以弥补灾祸!为什么,姜胤业这个病秧子对你来说明明是个累赘,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长老。”姜恒常缓缓抽刀,她神情如常,眼神也看不出半分弑兄而生的阴霾,“从小到大,兄长的命脉需要依靠我来延续,你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兄妹之间亲缘淡薄,恨不得对方身死,免做自己的累赘。”她说着,将短刀横于自己身前,拇指轻轻拭过上面的并蒂阴阳花。

“但很可惜,长老。你将时世作局,视众生为棋,却还是错漏了人心。兄长不曾嫉恨我,我亦不曾怨恨兄长。”

姜恒常话音刚落,她苍老枯朽的面容一点点地舒展开来,脱落的牙齿再次生长,面颊逐渐回归丰盈。她轻阖双眼,再次睁眼时,浑浊的眼珠子明亮如昔,一点光亮在她眼中升起。她唇角微微勾起,扯出一个温暖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