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犹记得雪山之上与大妮初次相遇,乃至后来的重逢,与灵希对视时她总有一瞬的违和与戾气袭上心间。无极道门本是修道清净之地,哪怕是外门,灵希也不至于因为寡言少语而引得周遭严词相向。原是因为她的血脉有异,才致使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形影孤孑。

而对于灵希而言,自幼便遭遇他人无端的恶意,言语与辩解多有惨白。时日渐长,她便与人世逐渐脱离。

“地金与龙骨一直关注着那个孩子,并在适当的时机略作推手,好引导她走向‘正途’。”女丑笑容不变,但话语隐有讥讽,“吾不曾与白面灵有所往来,因此不知这孩子有何遭遇。但她的诞生应是在天载子午六年初,吾记得,夏国发生的暴-乱使得龙骨与地金大动干戈,让吾看了一处荒唐的好戏。当时参与此事的信众有数人叛逃,其中一位还是地金发展的香主。地金本欲处决叛徒,却不想当时咸临恰好与夏国开战,战乱混淆了踪迹,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天载子午六年,宣白凤与谢秀衣初至边境。

“据说那位香主带走了一件重要的物什,这才引得地金勃然大怒。后来吾知晓,地金仍未放弃人皇氏的传承,他想再现人皇氏的‘天命’。”再次提及传承,女丑的语气却很是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要紧之事,“不过这也难怪,天殷的立足之基是金凫帝的预言,但金凫帝最终诞下的神胎却并非双子。姜家数百年来始终不曾有后人承继人皇印与天巫印,久而久之,他们便认定这对印记代表着人皇氏代天统民的天命,取回印记便是取回天命。实在是愚昧顽执,可悲至极。”

拂雪问道:“若人皇印与天巫印并非天命,那它究竟是什么?”

“传承,人皇氏一族传承予后人的火种。”女丑发出一声叹息,“它们可以很重要,也可以不重要。金凫帝当年预知神胎的降生,指代的便是人皇氏的传承。但五毂国国祚已灭,天机混淆难测。金凫帝作出的并非预言,而是当时殷氏一族复国的愿景。可天殷将这段预言奉为圭臬,舍本逐末,反将传承的印记视作天授神权。”

“……你之岁数,较之天殷更为古老。你是五毂国的巫,可你却不认五毂国的天命?”

“不,正因为吾乃五毂的巫,吾才知晓九卿九贤氏族是如何看待那两枚印记的。”女丑摇头失笑,“五毂国,从始至终皆是以人为本。在吾看来,当时坐在王位上,被沉甸甸的王冠与黄金假面压得东倒西歪的少年便足以为王。吾不求天下遵从一主,只要祂治国有方,爱民如子,那祂便是‘王’。”

“你口中所说的,乃冥神骨君?”

“不错。”女丑颔首,“只可惜,天殷皇室顽执入骨,看不见吾王所为,只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天命。祂总是很孤独,从生到死,皆是孑然一人。”

拂雪沉吟,她心中隐有一个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果被带走的东西确实很‘重要’,我不信尔等会善罢甘休。”

女丑又笑了,她道:“拂雪实在聪敏,但这点权斗博弈,实在没有必要脏了你的耳。不错,当年之事是吾在其中插了一手,也是吾抹去了你身边那孩子以及那位香主的行踪。吾命人摧毁了夏国的成果,令他们功亏一篑。”

果然。拂雪不止一次觉得永留民内部势力混乱,感情冥神骨君座下的十殿法王也人心不齐。

“被带走的,是一对双生子。”女丑容色淡淡,“为了所谓的天命,天殷皇室早已疯执。他们进行了许多惨无人道的尝试,夏国不过是其中的一桩,不算罕见。至于拂雪身边那孩子的诞生,她……是个意外。地金想要的是能够作为神祇容器的双生子,却不想最终诞生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胎儿。”

“幽州之乱,并不是尔等的第一次尝试。”

“不错,雪山的蛰,东海的涡流,中州的永乐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