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却是乘着凤辇享用皇后仪仗从皇宫走出西华门,作为太子妃代行国母职责。

分明才过去一年半,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一行人进入西苑行宫,沿着太液池堤岸继续往北前行。

杨满愿再度微掀锦帘朝外看,只见湖面波光粼粼,岸边芙蕖开得正盛,碧盘滚珠,亭亭玉立。

坐在她身侧的徐后却忽然开口:“你放心,本宫不是姜太后那恶妇,做不来棒打鸳鸯的事。”

“太子与你感情深厚,本宫也希望你们俩一直都好好的。”她苦笑着道,“之前妙华屡屡犯傻,你们别放在心上,本宫已训斥过她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是自己亲手掐死了女儿,她也无法自控地把对女儿的愧疚移情到侄女妙华身上。

前些时日她甚至还一时心软打算帮侄女与太子牵线搭桥。

可如今知晓太子才是她所生,她反倒亲手断了侄女的念想。

先帝那混账懦夫已害得他们母子近二十载无法相认,她对太子只有补偿之心,怎可能再做任何让他不喜的事?

杨满愿微露诧异之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您……”

徐后看向她,长长叹了口气。

初见这杨氏时,她确实存了些偏见。

当初姜太后大张旗鼓办选秀,被记名在册的均是高门贵女,唯独杨氏出身寒微,却又生得一副丰姿冶丽的模样,她实在很难往好处想。

可数次接触下来,她算是彻底改观了。

没等她们继续往下细聊,凤辇已停在了先蚕坛的正门外。

在此等候多时的命妇夫人们纷纷行跪拜礼恭迎,可谓毕恭毕敬,循规蹈矩。

如今她们也再不敢小瞧了这位太子妃,毕竟这太子妃如今不仅掌管内廷庶务,还时常在乾清宫整理奏章。

尤其前段时日群臣曾在乾清门外哭谏,那领头的郑御史不过与太子妃辩驳了几句,转头就查出他的族弟参与甘肃冒赈案。

郑氏全族被抄,斩的斩,流放的流放,甚至都没留到秋后判决,直接押送到菜市口就行刑了。

她们甚至不敢细想圣上与太子妃之间是否暧昧不清,总之这位太子妃她们是惹不起了。

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车帘掀开后踩着鎏金杌子下来的,竟是个身穿宝蓝色素纹袄裙的中年妇人。

底下众人皆是一愣。

有些年长的宗室命妇认出来这是先皇的庄贤皇后徐氏,不由在心底犯嘀咕。

说好的太子妃行亲蚕礼呢?怎么是徐皇后来了?莫非是太子妃犯了什么事被拦下了……

然而下一瞬,车帘再度掀开,身穿明黄色鞠衣的年轻太子妃由数名宫人的搀扶着从凤辇下来,装束雍容华贵。

众人回神,急忙齐声道:“参见太子妃殿下,恭请太子妃率领我等观桑治茧,垂范天下。”

杨满愿稳住心神,笑道:“嗯,都起身罢。”

“仁寿宫徐娘娘今日也同来观礼,大家不必拘谨,按定好的流程走即可。”

此言一出,连那些原先没认出徐后的命妇夫人们都惊诧不已。

世人皆知仁寿宫徐娘娘便是先帝的元后徐氏,可这徐娘娘多年来都深居简出,连年节大宴都不曾出席过。

太子妃竟也能请得动这位主儿?所以,连魏国公府徐家也开始站队太子妃了?

众人也越发低眉顺眼起起来。

又是一番见礼,杨满愿便领着众人进入先蚕神殿内,祭拜先蚕神西陵氏,也就是发明养蚕抽丝、制作衣裳的女圣嫘祖。

随后一行人又移步至神殿北面的采桑台,亲自摘桑喂蚕,再逐一体验缫丝、染丝、织布等纺织工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