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父亲点头示意,赵晞才挟起面喂母亲:“阿娘吃。”
赵锦宁一尝,谈不上美味,也不算难吃,中规中矩好歹是熟了,她方才放心,莞尔道:“晞儿吃罢。”
晞姐儿小手扣住碗沿,小口小口,十分秀气地吃起来。赵锦宁凝睇她的小模样儿,不由想到自己小时候。
母妃在世时,每年过生辰都会给她做碗长寿面。
母妃的厨艺极好,一根面能盛满一小碗。面长不到头,蕴含着母亲对她所有的期望和爱。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这也是她执意下厨的原因。
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手心忽地被攥住。转过脸,李偃深深凝视着她,狭长凤眼含情,比烛光还亮。他脉脉一笑,拉她坐到身旁,端起面碗,故意逗笑:“想吃就吃,没得为口面还馋哭了。”
她破颜微笑,吃着他喂进口里的面,身心暖如阳春。
父女俩生辰过后,除夕,新春、上元佳节接踵而至。府中热热闹闹,人人欢喜,唯有京中远道而来的一行人水土不服。这病邪性,任是身高八尺,武艺高强的大汉,也照旧上吐下泻。
东厂番役恶名昭彰,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闻之无不丧胆,避之不及。谁能想到折在小小禾兴,虚得弯腰驼背,连床都下不来。
大档头暗觉有鬼,强撑着虚脱病体请示苏桓是否飞鸽递京启明圣上。
此次迎长公主回京是密令,皇帝只下口谕,未有明旨。公主称病不见,若细究也称不上是抗旨。
苏桓行事向来谨慎,更何况把柄捏在李偃手中,不能够撕破脸皮。他淡声道不急:“林太医任职太医院多年,医术高明,既说我等水土不服,那便好生休养。再者,长公主有疾未愈,一时半刻也无法上路。”
大档头是他心腹,听出弦外音,便不再多言。
如此按兵不动,一等又是个把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驸马爷总算肯露露金面,请他进外书房一叙。
李偃坐在窗下圈椅,正闲情雅致地提壶斟茶,瞧见苏桓进门,招呼让座,微笑道:“提督身子可好些?”
“劳驸马都尉惦念,”苏桓苍白面孔浮上温和虚弱的笑容:“多亏林太医妙手回春,在下已无大碍。”
“那就好。”
李偃似笑非笑睨着他,“提督在府上歇息多日,想必耳聪目明了?”
“驸马都尉有何吩咐,尽管明示,苏桓无不领命承办。”苏桓拱手,即便受制于人也照旧谦和有礼,不卑不亢。
小命儿捏在人家手中还这般谈笑自如,让人探不到深浅,还真是个笑面虎啊。
“提督是圣上跟前红人儿,某岂敢吩咐?”李偃一哂,将斟有七分满茶汤的白釉莲子盏端至苏桓面前,比手作请,给足脸面,“去岁的陈茶,不知是好是坏,不如提督替某尝尝?”
苏桓隔着氤氲茶气与李偃对视,白茫茫中,见他神色自若,复杂难辨,于是垂下长睫半掩眸光,瞰了眼色翠香幽的碧绿茶汤,端起,两手捧着喝净。温吞一笑先谢,又道:“驸马都尉的茶鲜醇清香,在下才蔽识浅品不出是去年的茶,尝着好喝…倒分不清是好还是坏...不知是什么茶?”
李偃微微一笑,也不再藏着掖着:“公主凤体不愈,实难归京,圣上面前还请提督代为周全。”
苏桓面露难色,道不急,“圣上未定归期,待殿下大愈我等再护送归京也不迟。”
“我等既奉圣谕前来,不敢违命,还请驸马都尉容量。”
李偃见他还在游回磨转,所幸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提督不急,那在府上留个一年半载也不打紧。只是近来风闻圣躬不安,若真有个万一…那尚无子嗣的慕妃娘娘怕是也得伴驾西去吧?”
慕妃二字像把利刃,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