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嫂子话还没说完,着什么急?”李偃皱起俊眉斜了她一眼,拿着颂茴端来的朱红直裰,转身朝里间去更衣了。
嫤音冲哥子背影撇嘴儿,腹议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瞬目就没了好性儿。
“快过来坐,”赵锦宁笑着招呼她。
嫤音走回去坐下,望着嫂嫂极温柔多情的眸子,恍然大悟,是呀,面对这样个柔软姣美的人儿,谁还能粗鲁硬气的起来?
赵锦宁先吩咐颂茴沏盏红枣姜茶预备给李偃驱寒,又回顾嫤音,语笑盈盈地继续往下说:“我寻思,李大人远在沂州任职,二老一来一回,少不得好几月光景,定在六月的话,路上日子也充裕些,还是...”说着,她将炕几上的黄历本子推到瑾音那边,“你再看看,想选那一日?”
嫤音低头瞧了眼朱笔圈起来的几个日子,不禁红了脸也红了眼圈儿,虽则不是头回成亲,嫂嫂却处处按照未嫁女的规制来操办,她感动非常。再者说,自古婚姻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孩儿只管听之任之,无权置喙。如今是兄嫂作主将她嫁给心爱人,样样妥帖周道,她无不从命,羞涩一笑:“嫤音全凭嫂嫂做主。”
“那就教你哥哥再瞧瞧。”
话音刚落,李偃穿戴好,自里间显出修长身形,广袖翩翩,撩袍施施然坐在了罗汉榻正对面的大圈椅内,十分赞成地望向她:“你选的日子极好,就定六月初八。”
如此,便再无异议,赵锦宁笑道:“好,那我便修书一封,谴人送至山东李大人府上。”
李偃端起盖碗,半覆茶盖,垂眸瞧见姜片红枣儿,还没喝呢,心里已经暖烘烘的了,甜滋滋地啜了口,凝睇侧坐罗汉榻的她。
小孕妇今儿穿了件朱色圆领如意灵芝纹提花段袄子,领边滚着一圈雪白毛边儿。那水貂凤毛出的又丰厚又光润,在她颀白秀颈下显得极为雍容柔软,让人看着想上手摸一摸。
她忽地偏脸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一瞥而过,他却好像被幼猫的小爪子挠了下似得,心里痒痒的,不禁又举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汤。
闻听姑嫂两个说起生产之事,李偃收拢心神,插上一句:“京里来的人都安顿好了?”
赵锦宁侧颜瞧他,点了点头,眸光微黯,显得唇边笑意都苦涩了几分:“皇兄想的周道,连奶妈子都选了四人。”
“怎么?”李偃觉察她话里有话,不对劲。
嫤音接过话,“瞧着...”一想到那四个不过双十年华,长相美艳,胸大腰又细的奶妈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给愈哥儿准备的...措了措辞道:“年轻,不大稳当。”
李偃一瞬懂了她眼中忧伤,她性子倔强,内心坚韧却也柔弱,最希冀是爱。无论是父母,还是手足,亲情于她而言贵如春雨,渴盼不及。偏生她那个混账哥哥一门心思的算计,受重伤不见谴人来看望,这要生孩子,送来人了,哪里为她考虑,分明是离间他们夫妻,好来拿捏他。
他重重撂下茶碗,望着她,语气坚定到生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别放心上。前些日子,嫤音不是陪你选了几个温厚朴实的奶妈子了吗?”
赵锦宁嗯了声,在他温和的目光抚慰下倍感妥帖,转过脸继续同嫤音说道:“眼看这几天就到日子了,心里反倒不怕了,真盼着早点儿生下来,天天挺着肚子,睡觉都翻不了身,把我累的够呛。”她抚摸着孕肚,明明是埋怨的口吻,眼神儿却无丝毫厌烦,满是温柔怜爱。
嫤音也笑着宽她怀:“嫂嫂别怕,有哥哥和我陪着你,”转脸问哥子,“大哥哥告假可还顺利?”
李偃嘴里同嫤音说着顺利,眼睛却盯在她身上:“陪妻生产入情入理,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忍拦阻。”他又笑了笑,“我看朝廷也该加上这条。”
赵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