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屈指触上纸张,指尖轻轻落在良字的一点,顺着笔画往下描摹,一笔一划写到心字卧钩突然顿住,赵锦宁猛地抬起手,只觉那似刃的笔锋扎进了肉里,刺痛感从指腹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赵锦宁盯着纸上黑字,惶然看到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大声地嘲笑她。

嘲笑她是替代品。

嘲笑她不过是孕育他与锦儿孩子的器皿。

她被它遏制住了咽喉,不能呼吸。

她想走、想跑、想离开这间屋子,可她不敢转身,也不敢眨眼,她怕,她怕一旦不死死盯着它,便会被它吞噬。只能挪着灌了铅的双足,一点一点地退,直至后背撞上了紫檀灯架。

“哐当”一声。

门外岑书听见响动,推门进来,见她脸色煞白佝偻着身子摇摇欲倒。急忙踏过四分五裂的琉璃灯罩,大步上前,牢牢扶住她瑟瑟发抖得身子,“殿下受伤了吗?”

赵锦宁有了倚靠,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把着岑书胳膊,急促地喘息,卡在喉中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她指着桌上那张纸,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断断续续地说:“毁了它...毁了它...毁了!”

“好...好...殿下别怕,别怕,奴婢即刻就去!”岑书安慰着,扶她坐到门前的椅子上,快步到书桌前拿起纸,一把揉成团,正要往废纸篓内丢,听她命令道:“撕了!”

撕了也不成,足足烧了,化成灰,余烬一点一点在眼中黯灭,赵锦宁才渐渐喘匀了气。

“殿下脸色不好,奴婢陪您回去,请太医看看罢。”

岑书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婢女通禀的声音。见赵锦宁摇头,便推门出去,接过婢女手中食盒 ,微微一笑:“殿下书看累了,要在内室午睡,劳烦姑娘把妆奁之物取来吧。”

守在廊下的杜常听见疾忙走进厅内,打断道:“内室简陋,又数月不曾打扫,恐多有不便,不如让属下抬了轿撵送殿下回内院罢。”

杜常语速急迫,话里话外都带着驱人走的意思,岑书觉察端倪,便笑了笑:“殿下已经歇下了。”

杜常脸色忽变,隔着隔扇门朝书房内望了一眼,即令婢子速去速回。

岑书拎着食盒回到书房,将方才的事细细说与赵锦宁,“奴婢瞧着杜司正神情颇怪异,便擅作主张撒了个谎,殿下可要到内室...一探究竟?”

赵锦宁还未完全从怵目惊心中平复下来,漆黑的眸子,无法定神,茫然地在房中乱荡,最终聚集到内室雕刻着岁寒三友的窗屉上,喃喃道:“岑书...我太没用了...”

“殿下别这样说,”岑书虽不知缘由,但见她精神实在不好,细声细语劝了劝,“殿下出来也半日了,不如先回去歇歇,改天再来。”

机会不多,实在没有太多时间等改天,不难受一时,便要难受一世。

赵锦宁咬了咬牙,扶着岑书胳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内室走,经过火盆,略住一住脚,吩咐道:“收拾干净。”

“是。”

岑书处理火盆内的灰烬,她独自进了内室。

内室不算大,陈设不多,靠墙摆着张架子床,床北是衣橱。楠木镶青松石的屏风后放了个黄杨木浴桶并春凳、小几。

仔细验看后,未有不妥。

正当要出去,忽有哗啦啦的细微响动传入耳中。声音虽然不大,但室内静谧,呼吸可闻,那种类似铁链拖曳声格外突兀。赵锦宁循声走到衣橱前,声音又戛然而止。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柜门,将挂在里头的几件男子袍衫全都拿出来,又仔仔细细摸索了一遍,依旧不曾发现有什么机关。

她缓缓直起腰,盯着空空如也的柜子发了一会儿楞,蓦地福至心灵,她步履匆匆走到外间书房,吩咐岑书到门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