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岑书到碧纱橱唤赵锦宁,她从梦中惊醒,心神不宁,匆匆穿了衣裳,到外间坐定。

“什么事?”

万诚见她神不守舍,悠着声气儿回道:“恐是敌军来犯...”

“什么?”她身姿猛然往前倾斜,手一下攥紧了圈椅扶手,瞠着两眼,满脸不可置信,“来犯禾兴城???”

万诚面色凝重,沉声道:“杜守正来求,说夜巡士兵在瞭望楼上发现远处火把冲天,疑似敌军。”

杜守正,杜常,是负责北城门防守的将领,既是他登门,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杜常现在在哪儿?”

“候在倒厅。”

“教他到明辉堂,我有话要问,”赵锦宁脸沉如水,有条不紊地吩咐道,“亲军、锦衣卫都集结到明辉堂院内。”

万诚颔首应个是,便领命去承办了。

她回房另换外衣,坐上抬舆,到了明辉堂。

“确定是军队?敌军?”她高坐宝座,睥下追究审视的目光。

“瞭望楼远观确有军队奔禾兴而来,”杜常抱拳上前行礼回话:“不曾接到我军撤回禾兴的消息...”

不是我军,那就是敌军。

败了吗?五兴岭、北笀山挡不住,禾兴所有驻军倾巢出动也不敌...

在三伏天的盛夏,她却感到有股刺骨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手忍不住地发抖。她竭力攥着鹿角扶手稳住发颤的声音:“如今城内还有多少兵?”

杜常回道:“北城门两千人,南城门一千人。”

三千...加上府内亲军、锦衣卫,也不过五千多人。

“殿下,人已集结18丶06丶44完毕。”

万诚进门回话,她僵直坐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愣怔半晌都没搭腔。万诚忙叫常记溪去请太医,她回过神说不必,走下脚踏,命孟仞带队随杜常守城门,又吩咐道:“为我寻套暗甲。”

万诚等闻言大惊,忙说外面危险,劝她留在府内。

“城破,我避,倘或国破,又该躲到哪里去?”

她神情凛凛,拢掌成拳,提起一口气梗直背脊,掷地有声:“我赵家子孙,绝不苟延残喘!城在,我在,城破,我亡!”

“快去!”

堂内,万诚、常记溪、岑书等,皆稽首叩道:“奴婢愿随殿下前往。”

这话令她感心动耳,望着跪地三人,喉头不受控的哽咽:“好...”

如今,赵锦宁会骑马,常记溪牵出三匹汗血宝马,她扶着岑书的手踩上汉白玉的上马石。

“嫂嫂!”

刚跨上马背,嫤音一身男装从垂花门内跑出来:“嫤音同嫂嫂一起!”

她把住马鞍直起腰背,微微扯了扯嘴角,“妹妹回去等我。”

嫤音眼盈泪光,执拗到口不择言:“要死,嫤音陪嫂嫂一起死!”

决绝至此,再无别话能劝,她俯身向嫤音伸出一只手,“嫤音,来。”

此刻,她们不再是姑嫂。是战友、亦是同生共死的伙伴。

两人同乘,扬鞭纵马,髻上敛住女子娇柔的发带,随风蹁跹奔向死地。

疾到北城门。

城墙上下灯笼火把连成一线,点得犹如金龙。

孟仞瞥见一堆身穿暗红直裰套玄青暗甲的男人堆里走出来个未戴盔帽,身量尚矮,顶着饱满精致额头,白皙清秀脸蛋的“士兵”。她快步穿梭人群,那张面孔愈来愈清晰,虽不刚毅,却别有英姿。

他大步迎上前,躬身行了礼。

赵锦宁继续往城墙根走,边问:“谁在这里主事?”

“杨藩台。”

她四下一环顾,却不见杨同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