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疏忽了,”岑书讪讪道:“昨儿奴婢还想着呢,一忙张嬷嬷的事,就给忘了。”

“无事...”一语未了,赵锦宁见碧纱橱后隐隐约约透着个修长身影,晓得是他回来了,即命岑书退下。

一推开紫檀板壁,李偃正站在妆台前,身姿立如玉松,巍然不动。显然不像是在照镜子。

赵锦宁不知端倪,迈进门内,喊了声夫君,“这会子才回来,可曾用过饭?”

李偃没搭腔,慢慢转过身形。

“你...”她一眼便瞧见了他缠着棉纱布的手,可又看到他手中还攥着个物件,登时怔在原地,只觉脖间也生出一只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喉咙,那关切的话随同她的心跟着身后机括开合门,咔嚓一声,一齐锁进深不见底的黝黯处。

门严丝合缝,而她却漏洞百出,千疮百孔,难遮难掩。

是岑书还是颂茴出卖的她?

不...若是她们,他早就知道了,不会到如今才拿出来。

那只能是鹣鲽,是她身后的皇帝...

是皇兄啊,她的亲哥哥,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有一半的血脉是相通。

为什么要做的这样绝。

拿她换军权还不够,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李知行,她是废子,是没有任何依仗的,可待宰的羔羊。

她蜷起垂于寝裙边的手,死死抓着柔滑细绸,勉强维持着这具如坠冰窟,处处透寒的身躯。

李偃静静地注视她,而她只盯着他的手,不,是盯着他手中珍爱之物。

漂亮的眼睛,从担忧惊慌到恐惧怨恨,最后无助,失神如木偶。

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直至比他手中羊脂玉簪还要苍白透明。

是怕他毁了么?

李偃勉强压抑下的忿恚再次从心底迸发,沿着肺腑直逼双眼,烧得发烫。他慢慢地松开五指,那根险些被捏碎的玉簪从他掌心悄然滑落,“叮当”一声,摔到地面。

这声清脆声响把赵锦宁神魂重新击回体内。她怔忡望着碎成三段的玉簪,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手上有伤,没拿稳,”李偃踱步上前,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儿,硬生生从紧绷的面孔挤出一丝尖锐刻薄的微笑,“脸色这样难看,是心疼我摔了你珍爱之物?”

赵锦宁身心交瘁,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无力地摇了摇头。

“不是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他拧着英朗眉骨,冷厉叱道。

赵锦宁凝睇他堆满怒戾的猩红眼睛,设身处地去想,她当了他的玉佩,反倒悉心收存李霁言的簪子。

他的确是该怒,该发作的。

可他不是说一心都在她身上,以她为主吗?那发怒前,为什么不站在她的角度替她也想一想,为什么不向她求证事情的真伪。

如此看来,他的真心也不过尔尔。

或许就是一直不曾到手、还算喜欢的物件,忽而在别人哪里,一向倨傲的他,难以接受,便气急败坏罢了。

而她呢,全因为他才被弃之敝履,如此的狼狈不堪。

他毁了她的圆满,既做不到唯她是命,还经不住别人三言两语挑拨就大发雷霆......

不能想,一想她就满腹怨气,愤愤不平,忍不住反唇相讥:“自然不是给你看。”

这话无疑是往热油锅里泼凉水,噼里啪啦的在李偃心里炸开。

最识时务,最知好歹,却为了根簪子,梗着脖子跟他犟嘴。

是啊,为了李霁言都能对他痛下杀手,还有什么不能的!

李偃咬牙恨齿,眼前一片朦胧血红。他阖了阖眼,一把扼住纤秀颈子,很想现在就掐死她,可只要一想,她到死心里装得都是李霁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