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凭什么?

真要追根刨底,他可比她恶劣的多得多啊。

就在反复思虑的须臾间,指上疼痛感却愈来愈重...

李偃把控着力度,惊疑这种程度她居然都没告饶,直到瞥见她紧蹙黛眉才松开,问道:“没感觉到疼吗?”

“疼...”她睁开眼时,眼圈红红的,像是要掉泪。

这回倒不是矫情做作,赵锦宁是真的疼。

她这副身板,自幼就对疼痛特别敏锐,蹒跚学步摔倒是再正常不过了,要是换作别人哭闹一阵哄哄就好了,可她不是,她哭的惊天动地,磕碰痕迹不涂药的话几月都不会消。

照料她的嬷嬷们私底下都说:“我们殿下是天生享福的命,一点苦也吃不得。”

别人感受到的痛苦,到她身上都是加倍的。

依她看,正经是受罪的命。

活到如今十九载,吃的苦痛远比享的福多。

赵锦宁闷头儿想着,委屈不觉铺天盖地袭来,禁不住垂下粉颈,李偃觉察有异,抬起下颌审视:“疼不说?”

说什么?

在意的人,根本不消说,不在意的,就是说破大天也皱不了一下眉头。

何必让仇者快。

“说了有用?”她鼻尖发酸,强忍着涩意,挤出个柔弱微笑。

李偃忽然忆起,咸熙宫初见,她也是这样,热泪憋在眼眶,要掉却不掉...

他如愿见识了她最真实的一面,却无半点欢愉,心在腔子里搅成一团。

她伤神,他为感到替她伤神而更伤神。

真恨不得掐死她。

李偃舒展手臂,将人拥进怀里牢牢圈住,下巴抵在柔软发顶,直到看不见她的脸,她的眼,才能说出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的话:“只要你说。”

“就有用...”

这一晚,赵锦宁心情着实跌宕起伏,和那辘轳似一上一下,难以自持。

无人再言语,阁中寂静非常,倚在李偃怀里,倒是稍稍缓缓的平静下来。

忽然咕咕两声,极为不合时宜的刺破了沉静。

“你老是这样,”李偃伸手摸了摸她空瘪瘪的腹部,调侃道,“嘴上没句实话,还是身子实诚。”

低头瞧她,姑娘到底是年轻脸嫩,闹出这等笑话来,岂能不脸红。

长这么大,赵锦宁头一次觉得无地可容,将脸一扭,躲开他的视线,强撑着道:“我的确是有些饿了...夫君去让岑书来服侍更衣吧。”

他不依,非得扳回她的脸,细瞧了瞧,不见丝毫悲伤神色才罢休。

末了,蹭蹭烧红的嫩腮,低声道:“不胜钟爱。”

一个人,再会佯装,脸红却是做不了假的。

无论是发怒、动情还是羞赧,都是真的。

他站在脚踏整了整衣,回眸望了望以手遮面的赵锦宁,俊眉一挑:“挡的住吗?”

她咻咻挪开手,斜了他一眼,转身不再睬他。

岑书侯在廊下,瞅见李偃施施然地从屋内出来,忙上前一礼:“驸马。”

要说往日,她们行礼问好,驸马皆不以为意,谁知今儿倒罕见的嗯了一声,岑书不由偷眼觑觑,虽说照旧面无表情,但眉眼间到底是多了几分辞色。

“可有热水?”

岑书垂眼回道:“有的。”

李偃道:“进去服侍吧。”

岑书应是,忙不迭掀帘进屋,端起烛台往暖阁去,站在门外先是唤了一声:“殿下。”

听到公主说进,岑书推门而入,一面掌灯,一面询问道:“殿下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赵锦宁适应了阁内光亮,慢慢移开遮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