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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晚穿上那黑衣人的夜行衣在城中绕了半个时辰,几近所有搜寻的官兵都让她引过去,若是做到这般那人还是逃脱不掉,只能怪他命中有此劫。
回到土砖屋时天已全暗,因着正值严冬,屋子里生着暖烘烘的柴火,阿幺正用两根木棍夹着块干粮饼子在火上烤。
这处的奴隶可去地主家做工,薪酬低得只有十四州同等工的两三成,靠着这点微薄的薪水聊以生存。这些干粮都是在乌阑集市上买的,卖主多是家里有些余粮的平民,正经商人也不稀罕到这等苦寒的奴隶之地赚点蝇头小利。
被剥削的人翻了身,剥削起来比谁都狠,仗着这帮奴隶没有别的地方能买吃的,他们向来用最昂贵的价卖最次等的粮食,做出来的吃食不过勉强能入口。
“晚娘,接着,今儿除夕呢。”阿幺将烤热乎的饼子递过来。
郁晚道一声谢,心安理得接下她给了银子的,自然不会给很多,在这地方露财便是招灾,阿幺有的赚,愿意将做好的熟食再转手给她。
一口干粮一口热水,当真是郁晚长这么大最为凄惨的除夕夜。但又看阿幺,她吃得很高兴很满足,好像对她来说吃得饱住得暖、能活着就已足够。
郁晚心里不是滋味,阿幺是天生的奴籍,这辈子还未尝过做平民是何滋味,她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也难以改换自己的命途。
边北的人口较十四州少,奴隶数目却远远地多,可见这里的当政者算不得爱护百姓。
“晚娘,你今日去法场可看见奉聂氏的人了?我听说有人劫法场!”阿幺嚼着干粮饼子,口中说话含糊。
郁晚颔首“嗯”一声,“没劫成,犯人都死了。”她又问:“他们是什么反贼?”
“自然是反王上。听说先王在位时奴隶远没有现在这般多,那些谋逆的多是过惯好日子,被贬为奴隶后受不了的。我不懂,那些离我远得很。”
眼下边北王名叫束渊,年岁未及五十,却已当政二十余载。
“日子越发不太平了。”阿幺腮边鼓着,说着仿佛与己无关的话,“这两年到处打得凶,不服王上的人多着呢。而且...”她左右转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听说王上的亲妹妹,束绪殿下有篡位的意图,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她手下的。”
郁晚暗自咂舌,边北作势要和十四州开战,未想到内里乱成这般。誉亲王与边北有勾结,是勾结束渊,还是勾结束绪?
吃完干粮,屋里的其他人早已就地躺下,他们没有在除夕这晚守岁的习俗。郁晚靠墙坐着,火堆毕毕剥剥地燃烧,橙红的火光映在她脸上,瞳孔中跳跃着欢快的亮斑。
宿孜城沉寂下来,偶尔听见几声狠厉呼喝,吵得入睡的人半醒,翻个身又接着梦会周公。
郁晚出去几趟,待月亮走至中天时,她总算阖眼躺下,在心底对自己道一声:“愿我新岁吉祥。”
又道一声:“愿闵宵新岁吉祥。”
0055 离城
郁晚年后去了乌阑以北,再回宿孜城已是两个月后。
遥遥就看见城门口竖了几顶木架,上头挂着几具腐烂的尸体,几近风干,晃晃荡荡地飘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她在附近徘徊片刻,转身去找无人把守的豁口。眼下不知城里是何光景,还是不与官兵正面接触为好。
待进入城内,她直奔阿幺所在的土砖屋。一路上都紧绷着神,整座城里充斥着比她离开前更为萧索和肃穆的氛围,奴隶似乎少了许多,剩下的人比之前更为麻木,好似只是嵌了一张人皮在身上,没有魂魄,没有情绪。
“阿幺姐?”
郁晚进门时阿幺正在扎草垫,闻言回过头,一双眼睛似干涸了般黯淡无神,见着来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