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臻合理推测项明章有事情缠身,至于有多麻烦,他不清楚,也没有立场去打听一二。

就这么过了一礼拜,项明章始终不曾露面。

在沈若臻快忘掉这件事的时候,胡襄理说有位客户想见他,自称是他的朋友。

沈若臻想,胡襄理见过项明章,不会用“客户”相称。

他从二楼下来,见到等候的人,原来是赵菘联。

“沈行长。”赵菘联和报馆的会计一起来的,“我来取一笔款项,想着问候一声,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吗?”

沈若臻带二人到待客室,倒了茶水,说:“一切都好。赵总编,报馆最近怎么样?”

赵菘联道:“刊印很顺利,我深刻体会到,万事需要钱来撑,资金充足,我们得以专心做报纸了。”

沈若臻说:“那就好,上次被炸弹袭击,设备间那里要多加防范。”

赵菘联点头:“是,项先生也提醒过,还为我们安排了人手值班保护。”

提及项明章,沈若臻问:“对了,项樾名下的纺织公司每天刊登整版广告,近日似乎停止宣传了?”

赵菘联记忆犹新:“一周前的夜里,项先生的秘书通知我们要撤掉广告,为免第二天开天窗,孟主编连夜补了一篇文章出来。”

沈若臻计算日期,正是参加派对的那一天,他本不欲探听,唇齿微动却问出了口:“纺织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赵菘联解释,“项先生付了一个季度的赞助费用,广告突然停了,所以我来把多余的款子开出支票,择日还给项先生。”

谈了一杯茶的工夫,赵菘联和会计要走了。

沈若臻看他们的鞋子和裤脚溅了泥,说:“这些天总下雨,路上湿滑,我派车送你们回报馆。”

赵菘联怎好意思:“谢谢沈行长好意,雨已经停了,我们走回去即可,兴许路上能瞧见彩虹。”

沈若臻没有勉强,送他们到银行的大门外,连绵阴雨果然停了。

长街上草木湿绿,如盖树冠间透着丝缕日光。

等天气大晴,沈若臻接到绫心阁的电话,通知他去取字。

城中有一条“文房四宝”街,店铺林立,不乏老字号,绫心阁专做字画装裱,尤其擅长南派苏裱。

老街人稠,汽车难行,沈若臻习惯从街口下车走过去。

绫心阁一层的店面挂着些墨宝,柜台上摆着装裱用的绫罗绢带供顾客挑选,墙边一副桌椅、一本登记簿册。

掌柜姓谢,约莫四十岁,一身粗布长衫,瘦削而不文弱。

沈若臻甫一露面,谢掌柜抱拳迎候道:“沈先生,实在抱歉拖延了这么多天。”

“没关系,天公不作美嘛。”沈若臻说,“但托心纸要最上乘的,二色裱,惊燕选淡青色。”

谢掌柜笑道:“沈先生放心,一切照旧,单独存放在我的书房里。”

后堂是库房和装裱室,沈若臻随谢掌柜上了二楼。

书房宽敞,沈若臻熟门熟路地踱至长桌前,他要取的字放在桌上,旁边还放着一张未装裱的白宣。

正楷,纸上写的是《笼鹰词》中的诗句――但愿清商复为假,拔去万累云间翔。

沈若臻逐字看过,没寻到落款,问:“谢大哥,这是谁的墨宝?”

他改了称呼,神情亦增添几分虔诚。

绫心阁表面是一家装裱店,实则是组织建立的一个秘密联络处。

谢掌柜回答:“我已通知他,他来补上落款再裱,差不多该到了。”

沈若臻领悟,以字会友,是要介绍他认识一位同道中人。

须臾,脚步声从楼梯传来,有些耳熟,沈若臻回身恍惚,将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