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越来越重,我知道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在我面前停下,笑容灿烂:“宋宋,听话。让开,或者,现在跟我走,好吗?”

我脸色苍白地摇着头,慢慢地,他的笑容褪去,神色冷了下来:“有时候想想,活着的时候得不到你,或许,唯有死……”

他扣下扳机。

我闭上眼,转身拥紧紧抱住了阮文毓,我欠他这么多,至少,我可以用命来还他了。

“小初!”

“小慈!”

“砰”一声,他们的声音和动作,几乎和枪声同一时间发生。

漫长的几秒之后,身体某处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我的耳朵因为枪声产生巨大的嗡鸣,听不见任何声音。我缓缓睁开眼,回过头,就看见方耀然倒在地上,腹部流着鲜血,方才四下逃窜的几个陌生宾客控制住了他,而神父的手上正握着一把枪。

我才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乔装打扮的警察。

我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阮文毓及时抱住我的腰:“小慈,没事了,没事了。”

兰西也扶着我,满额的汗:“小慈,没事吧?”

盛嘉言从座位上走过来,将一个小盒子交给扮成神父的警察说:“高队,刚才他说的话我已经全都录下来了。”

“嗯,有了这些证据,他逃不掉了。”

高队点点头,其中一名警察将方耀然手中的枪取出,突然愣住了:“队长,这枪是假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方耀然。方耀然的目光一直交缠在我身上,他苦笑着说:“你始终不相信我,枪里没有子弹的,那不过是把玩具枪。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那些事。所以,我也不会伤害他们。至少,在你面前不会的,我只是想吓吓你,让你能跟我走,原来……你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的嘴角溢出血来。

高队喊了声:“叫外面救护人员快抬担架进来,快!”

方耀然不停咳着血,可他却还在气若游丝地说着:“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而你却是我唯一看到的曙光。如果这辈子,我是个正常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站在你身边?宋宋……我好嫉妒,好嫉妒他们……”

他的眼角滑下了泪水,咳嗽的力度越来越大,身体也颤抖起来。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将氧气罩给他戴上,又抬着他急急忙忙地出去了。直到被抬离之前,他一直都在看着我。

我颤抖着唇,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只是想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高队也没想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瞄准的地方并不是方耀然的腹部,原本只打算击中方耀然拿枪的手。可方耀然在神父举枪的那一刻,他居然往前挪了一步,将我推开了,大概是以为狙击的目标是我。

我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爱。错的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让一件本来美好的事变了味儿。

随着警察和方耀然的离开,教堂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我的心情也渐渐得到平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看了眼程靖夕,然后回过头,慢慢推开抱着我的阮文毓。他没用什么力气,甚至可以说,在我还没有使上力以前,他就松开了手。

我看着他,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台词,此刻却像一根鱼刺卡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了一口气,耸耸肩,无所谓地笑了:“都结束了吗?”

我垂下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我往后退了几步,拎起繁复的裙摆往程靖夕的方向跑去。袁北辙估计被我的举动吓傻了,没有任何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推着程靖夕的轮椅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