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旅馆所在的远郊到市区,坐车用了整整两个小时,一路上我都在看窗外,惊诧于当时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走了这样远的路。但彼时的心境,今时想来,却遥远得像发生在上个世纪。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也更冷,神仙山墓园门口,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细雪,来往的人很少。我买了束白菊,还有些糕点,轻车熟路地往老宋长眠的地方走去。

到了老宋的墓旁,我怔了怔,老宋的墓碑很干净,甚至没有被薄雪覆盖,但很快,我便想通了,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兰西应是经常来这里扫墓。

我在墓碑旁坐下,夹杂着细雪的风吹在我脸上,凉凉的,我望着老宋的照片,说:“爸,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你放心,我很好。”我闭上眼,抱着墓碑,仿佛就像抱着老宋。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当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时,几步之外的菩提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让我全身的血液仿若在一瞬间冻结。我以为已将他在心底妥藏埋葬,可如今才晓得那都是欲盖弥彰,原来他的身影在我脑中,一刻都不曾淡忘过。

他似乎瘦了,露出下巴坚毅的线条,憔悴了不少。

我们就这样两两相望,谁都没有动作,也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样,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不知何时刮来一阵风,撩起的发尾扫到脸上,遮住了眼。我伸手拨了拨,放下时看见他大步朝我走来。

“小初?”他在我面前停下,低头望着我,脸上的表情,有错愕,有惊喜,也有忧伤,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碰我,却又僵了僵,放在身侧:“真的是你?”他默了默,转道,“这么久,你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你,苏荷和兰西也找不到你。”

我垂了眼,扶着膝盖站起来,拉了拉衣角,淡淡道:“不过是去散心罢了。”

他看了我半晌,放低了声音,说:“我很担心你。”

我偏头看他:“担心我做什么?”笑了笑,将一些我在心里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的话说出来,“我们已经结束了,程靖夕。你真的不用这样,老宋这件事上,我想开了,他真的是因为你说了什么而自杀,那又怎样?是我们对不起你在先,你的报复,合情合理,就算你误会了我,可你的误会也是人之常情,换做谁在那样的处境下,也都会误解。你没有做错什么,也不需要将我看成是该补偿的责任,其实在这点上你不如我看得开,你并不欠我什么。”

我的话说得很慢,程靖夕的脸,也慢慢变得苍白。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苦涩地摇了摇头:“你从我这拿走了我的东西,怎能说不欠?”

我惊讶地抬头:“我拿了你什么?”我明明记得当初从他的房子里离开时,还特意拿出所有他给我东西,连他给我买的手机我都留下了。

他握住我的手,拽向自己,放在胸口,然后淡淡道:“我的心。”

我有些发怔,看着交叠在他胸口的手,半天,才抽出自己的手,笑了笑,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这些话安慰我?”

他再次摇头:“小初,我喜欢你,是真心的。”

我的心微微一颤,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原来,到了身临其境之时,才晓得,说得再冠冕堂皇,我的心却还是会因他而跳动。

我抬起头,忍住想哭的冲动,直视他的眼睛:“你说你真心喜欢我,可我看不到你的真心用在了哪里,我被人骂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时,我成为众口之矢时,你却从没有站出来维护我。”

他一愣:“原来你在意这个,我以为,我们的事不需要向别人解释,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

“你不是没有顾虑到我的感受,而是怕连自己的心意也没看清。那天,你无意识下保护闻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