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窦绿琼还睡着,撷月沾湿帕巾轻轻给她净了面,褪了外衣。

卫玠躺在床上,侧身看着她的脸。

两道划伤已经脱了痂,只余浅浅红痕。那老大夫医术还不错。

他不由想到下午窦绿琼说的飞檐走壁,心里笑话她,怎么如此好动,好了伤疤忘了疼。

转身欲睡,却见她似乎是嫌热,推了推被子,左胳膊伸出,搭在瓷枕上换了个朝里的姿势。

卫玠眯了眯眼睛。

......左胳膊?

翌日一早,窦绿琼睡了个饱觉,抻了抻懒腰,满面红润。

刚睁开惺忪眼睛,就见卫玠站在床前,洞察的目光落在自己向上撑起的手上。

窦绿琼愣了一下,随即悻悻收回双臂,干干地笑:“夫君,早。”

她心里正想着说辞,卫玠就已经来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鼻子,“看来你的胳膊早好了。”

“心里又在捏合什么鬼话来骗我,嗯?”

窦绿琼浑身一抖,打悲,“呜呜,夫君,其实还疼的,我方才是意识混沌忘了呼痛。”

说完,捂着胳膊低低叫唤了几声,模样造假,不时抬起眼睛窃看他。

卫玠不上她的当,双手一背,转身就走。

谎言被拆穿,少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窦绿琼穿戴齐整,忙要跟出去,却忘了自己腿脚仍有伤,脚底一滑倒在地上,这回是真的疼得哀嚎了。

听见动静,卫玠折将回来,看见地上情状,嗓子眼发紧,骤然一慌,他弯腰托起窦绿琼的身体,喊门外的丹湖,

“去叫大夫来!”

紫蒲堂内。

大夫看过之后,只说再好生将息十日,便又可好了。

“都说三折肱而成良医,琼琼今乃九折臂矣!”窦绿琼欲哭无泪,神色愀然。

“该。”卫玠斥她,冷气侵人。

闻言,窦绿琼小脸一拉,腮边泪坠,“你干嘛这样说?我又不是故意要摔的。”

哭完又尖起嗓子:“幸灾乐祸,不是君子!”

卫玠气笑了。

“你还敢来说我?若不是你骗人在先,又怎会摔跤?撒谎成性,真是小人。”

语调冷然,如冬日玉沼池水,一丝温情也无。

窦绿琼面色僵了僵,又羞耻又恼火,偏偏自己理亏在先,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你你你”

她一把向后倒去,用被子蒙住脸,狠狠地说:“你走你走,我不理你了!”

卫玠心想,若真惯着她的小脾气,日后还怎么了得。

于是他也从红木方凳上站起,袖手道:“这十日你就在床上歇着,哪也不许去,省得摔了折了又怪在我头上。”

真是你来我去交锋战,刀迎棒架不相饶。昨日蜜意何曾见?只是药香帷幔中。

窦绿琼心里哀哀吟诗,道原来丰神俊公子,其实腹中黑口里贱,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卫玠了!

因为腿疼,一日之内,除了抱香、拢雪端饭来伺候,她不曾下过床。

卫玠出了门往书房拐,见丹湖拎着一个匣子走来,神色鬼祟,他停住脚步。

“什么东西?”

“公子您忘了?”丹湖汗颜,面红耳热,“这是您前几日吩咐我去......那个阁取的淫器与滑剂。只不过娘子今天又摔伤了,恐怕短时间内用不上。”

他去叫大夫之后,不知道夫妻两个吵了架。

卫玠微微一顿,面色尴尬。

“知道了,拿回去放好吧。”说完,他神色自若地进了书房。

留下丹湖转不过弯,他摸了摸脑袋,放好?放哪?总不能放厢房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