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卫玠成婚,她大哭一场,从此不许别人再提这个名字。

五年前遭拒,她本以为,她可以等到卫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却没想到他转眼就娶了别人,还是个处处不如她的商户之女。

情思早已化作愤怒,心头一股名为不甘的感觉攀升而上,像焰火点在即将熄灭的黄白烛芯上,有重燃趋势。

她提起裙摆,“哥哥,我们也进去买首饰。”

玉构玲珑馆。

一进馆内清香扑鼻,周遭泛着丝丝凉意,原来是四处皆摆上冰鉴,三两丫头挥扇送风。楼有三层,一楼排铺首饰头面,二楼为茶厅,供人歇息。

馆内多为女客,偶有夫郎、兄弟陪同的。掌柜一见卫玠、窦绿琼,郎才女貌,璧人一双,通身气度不凡,遂款款上前迎接。

“二位客官可是要看些金银首饰?”

窦绿琼原本没什么兴致,她好漂亮,却并不精于妆扮,因为不方便玩耍。

只是进来见了这满屋珠光宝气,还是不由动了心。

自古以来,无女子不爱闪闪发亮的饰物,窦绿琼也不例外。

“将你们这上等的首饰拿出来给她看看。”

卫玠说完,又附身对窦绿琼道:“喜欢什么,自己挑。不必拘于银钱。”

朝廷俸禄不高,他又素来清正廉洁,但并非不食五谷,只知挥霍家族钱财的男子。在京五年,早已私底下经营多家商铺,财运亨通。

何况,窦绿琼为扬州首富之女,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勺长大、堆金积玉的大小姐。

虽说这门婚事起初并非卫玠情愿,但娶了她,便绝不会让她在吃穿用度上落了下乘。

“夫君,琼琼又错了。你为人顶大方。”

窦绿琼仰起脖子笑,皓齿朱唇。卫玠心怦然,想她今日熏的香格外浓郁,但是他并不讨厌,甚至生了更多靠近之意。

他不自觉低了头,与她鼻尖凑着鼻尖,像连理枝上的两只鹣鹣。

曹识秋进来时,便是看到的这幅景象。

休言冷面几时柔情

曹识秋第一次见到卫玠,是在十岁的生辰宴上。卫玠随卫府一道前来赴席。

她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男子。

仅仅十四岁,身量就已经同他哥哥卫瑾一般高。束发高马尾,青海锦缎长袍,绣着麒麟,眉目像大人一般皱着,几分孤介,几分随性。

当时年幼懵懂,只知暗暗跟在他身后,直到父亲叫她过来,敬一杯酒。

她才知道,眼前少年即将随叔父从军,上阵杀敌,心里又是景仰又是失落。

待字闺中的六年,曹识秋一直默默关注着河西军营的消息。捷报频频,我军打得突厥军落花水,“河西小将军”的美名更是传到了京城,引赞誉纷纷。

她的一颗芳心愈燃,朦胧梦里常常出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形象。

后来卫玠二十岁回京,她更是恳求母亲推拒了无数王孙贵族,抛却面皮,请父亲上门说合,只为嫁给卫玠。

却没想到,这番情谊,被践踏了个彻底。

望着眼前恩爱二人,曹识秋深吸了口气,却还是克制不住将指甲掐进肉里。

卫玠拒绝她那天,是怎么样一番情境?

他亲自登曹家门,说卫夫人做不了他的主,自己决计不会娶她。当是时,烈阳射进屋里,一道青烟袅袅升起,衬得男子面容愈发冷峻。

曹识秋就躲在屏风后面,胃里翻江倒海,脸色像墙一样惨白。

可是如今,他也会对娘子这般温柔吗?

卫玠坐在侧厅喝茶,让掌柜的为窦绿琼展示新出的首饰。

窦绿琼目不暇接,眼睛来回转悠,像猫钻进银花草地,老虎滚在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