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难得有耐心同她解释:“我不是针对你,也不是嫌弃你。”
“只是我自小有这个习惯,碧山心直口快说了出来罢。我晚些时候去训斥他,你以后别理他就是。”
他的声音柔了下来:“还要同我生气吗?”
窦绿琼这才抬首,睫翼扑闪,道:“琼琼才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我知道,世间诸事,人各有异,君子应当尊重别人。孔夫子亦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夫君不愿意,我便不应该夹。”
“只是,”窦绿琼上前一步,抱住卫玠的腰,将脸颊贴上去,“琼琼喜欢夫君,所以委屈。”
她也只是想给喜欢之人夹个菜而已,便被训斥了,面上好无颜色也。
望着她明亮的大眼睛,好似盈含着一池春水,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卫玠不知怎地觉得心中热了起来,一双手呆呆垂下,拢她不是,不拢也不是。
他最终还是虚虚环上了她的肩膀,“只是……一件小事。”
“不是小事。”窦绿琼扯着娇与他争辩。
卫玠:“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去踢毽子吧。”
他就敷衍她。
窦绿琼抬头看着身材笔挺,比她高出一个肩头的卫玠,闷闷应了声。
她刚走出去没两步,又折回来问,“夫君今晚还睡在书房吗?”
“不,我回来睡。”
卫玠掩唇轻咳两声。
窦绿琼眼睛骤然亮了,整个小人儿又焕发了光彩,巧笑嫣兮。
“嗯。”她似重重点头,提起裙摆蹦跳着出去了。
卫玠被妻子直白的反应弄了个耳红,待她走后,坐立难安。
先是去耳房冲了个水,又在书房待了一阵,最后掩耳盗铃般拿起书,回卧房在床榻上端坐着。
书是看不进的。
卫玠知道,自己决计不能碰她。起码不是这个时候。
索性翻身将书放一旁,欲在窦绿琼回来之前睡下。
六月徂暑,热在三伏。
夜晚也热浪浪的,烦束了四肢,窦绿琼踢了一会儿毽子,便失了力气,擦着额汗回去沐浴。
等沐浴戏水好一阵后,才回了卧房。
说来奇怪,正要推门而入时,窦绿琼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分成了两瓣儿。
一瓣似往日般期待着夫君,若能像姐姐一样,睡前给自己讲讲话本子里的故事,自然是极好的。
另一瓣害怕着,她不想同他做那事。
所以在看到卫玠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呼吸均匀时,窦绿琼心里松了口气。
她放轻了脚步,突然心念一动,蹲在床前细细打量起面朝外睡的夫君来。
他的睫羽真长呀,细密得像她小时候捡到的猫毛儿一样。鼻梁高挺着,看上去像昨日食的大骨头般笔直,透过皮肉显出形状来。
窦绿琼想,见了他,才明白以前看的那些书生小姐的风月故事里,为何小姐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一见倾心了。
那日在画舫上她就想,若是能与这样俊俏疏朗的男子朝夕以对,就是叫她以后再也不喝糖水了,心里也是甜甜的。
窦绿琼凑他愈发近了,女孩子的呼吸喷洒在男子面上,偏偏这姑娘还浑然不觉。
我今日就要偷一亲香。
说做就做,她稍稍直起腿,塌下腰缓缓靠近卫玠,伸长脖子,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在卫玠右颊上快速印了个香吻。
吻罢,窦绿琼捂着唇偷笑,心情好美也!
全然不知此刻假寐的卫玠,在那一刹那僵直了身体,处于一片空白混沌之中。
他原本被热得睡不着,在窦绿琼进来时快速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