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郑盈尺问了一贯往来亲厚的李太医, 知晓伤口细节, 但在温孤仪面前到底不敢多言。
只是精心侍奉,每日亲自换药照顾。
她是为数不多, 见证温孤仪屠戮太子府,尚且活在世间的人。
因天子遇刺一事,夏日艳阳高照下的骊山蒙上一层阴霾。
夏苗一事便就罢, 只等天子伤势好转,御驾回銮。
转眼数日过去,温孤仪伤口并无感染之势, 已经慢慢开始结痂, 侍奉在侧的郑盈尺面容松快了些。
只端药坐在榻畔,给他细细吹凉。
温孤仪接过,看她一眼, 多日阴翳的面庞如同坚冰裂口, 春风化雪, 温声道,“想出宫吗?”
郑盈尺眉宇微蹙,一时辨不出这句话的意思。
“你跟了朕这么些年,左右无子嗣牵绊,朕封你个县主,容你出宫。”
郑盈尺这回听明白了,只慌忙提裙跪下,“妾不知何处犯错,陛下要弃了妾。若为数日前疯癫之言,妾愿自省。”
温孤仪又看她一眼,却也无话只慢里斯条将药喝了,仿若是给她重新思考的机会。
药尽搁碗,案上发出一点声响。
郑盈尺抬眸摇了摇头,“妾不走,妾愿长伴君侧。”
他们彼此正值壮年,还有很长的时间。
万一呢?
郑盈尺想,万一那有么一天呢?
便是没有,她尚是他第一个女人,是他的帝妃。来日岁月,史书工笔,但凡数他天下,总有她的名字与痕迹。
历史和世人会帮他记住她。
他们总是在一起的。
温孤仪笑了笑,“且随你。”
郑盈尺谢恩起身。
温孤仪又道,“如此,你先回宫,给朕办件事。”
“全凭陛下吩咐。”
“通知六局,解散后宫,把朕方才给你的话,一样转给六局。”
郑盈尺怔在一处,偏温孤仪又没了声响。
她不敢多问。片刻,只得领旨提前回了长安。
车驾离开骊山时,郑盈尺掀帘回望行宫,并无看到想看的人。却远远见得,山巅之上,有女独立。
午后烈日当空,侍女擒了把伞,山风飒飒,将她吹得衣袂翻飞。
背影独立。
郑盈尺眉间恼色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恐惧。
她是萧无忧的伴读,对她甚是熟悉。
“娘娘,您怎么了?”侍女清阿华见她神色不对,不由出声问道。
“你瞧那人――”郑盈尺玉指抬起,颤颤指着,“她像不像永安公主?”
“前朝的那位!”
“娘娘,人有相似,那卢七姑娘本就与公主殿下有几分相像,你莫多心!”阿华将帘子放下,安慰道。
“那会不会,会不会是她回来了?本宫抢了她那么多……”
“娘娘!”侍女捂上她唇口,默声冲她摇首。
郑盈尺合了合眼,终于未再言语。
郑盈尺回宫城不过两日,銮驾亦回来了。
京中如今风声鹤唳,各家都不甚安稳。
无他,一则自是天子骊山遇刺一事,所有被查到蛛丝马迹扯上关系的人,或下狱或被禁军看押,连天子近臣御史中丞裴湛,都牵涉在内。
二则,就是突然解散后宫,许妃嫔各自回家。
前朝后宫从来牵一发动全身。
这个档口,诏令下发,自无人敢离宫。唯恐天子下一个动作,便是认为归去的妃嫔母家与行刺有关,这般离宫,是死里逃生,挣得性命。
故而,郑盈尺这桩事,办得格外利落,当日颁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