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预换身衣衫。
“得亏提前给你制备了两身,不然你连替换的都没有。”白氏见儿子在内室箱柜翻找,没好气进来给他拾出衣袍。
“你这更衣净面的……”白氏瞧他举止,遂换了慈和面容,上来帮他翻领理衣襟,笑道,“可是要去公主府?”
裴湛眼睑覆下,清俊面庞带了一抹浅淡的笑,颔首道,“我去同殿下说一说我们的婚事。”
*
十月二十,裴湛入公主府的第二日,萧无忧领府兵去了百里外的邙山沁园养病。
裴湛领命护卫送行。
还不到十一月,萧无忧已经披了雀裘,风帽戴地严严实实,油光水滑的风帽拢着她一张巴掌大小的脸。
人是瘦了些,但是气色尚好。
“大人不必送了,既要静心思虑,你我且不必见面。”
“今日送殿下,臣职责所在。”
“是孤公私不分。”萧无忧甩袖,掀帘入了马车。
裴湛看抖动的帘帐,片刻翻身上马,道了声“启程”。
长安城郊十里处,裴湛勒住缰绳,隔着帘子道,“殿下,臣只能送到这了,一路平安。”
萧无忧端坐在车驾内,没有应声。
车仗继续驶去,车中的公主和停在原处将军擦肩而过。
秋日风起,夕阳和破晓交替。
两日后,萧无忧到达沁园。
她原是不认床的。
也不知为何,明明车马劳顿两日,乏的很。
可是这第一晚,她竟失眠了。
她离开长安的前一日,裴湛来公主府与她退婚。
他说,“殿下一日知尽往生七年事,知故人不止非无情,且是恩义深重。因此而彷徨,乃是人之长情。”
“只是殿下既要时间消化纾解再做决断,箍着与臣的婚约,对局中人不公平。”
许久,他又道,“本来臣与殿下这桩亲事,最初定下时,便不是因情而起。夹杂着您的利益,臣的侥幸。”
“说到底,臣不过红尘中一普通男子,即便是一分髓,尝味后,也终究生出贪念。今日退婚,非臣大度,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乃臣之贪心,望殿下与臣,乃纯粹因情携手。”
“否则,臣伴青丝与余生,也是很好的一生。”
“殿下,您得新生不易,更该得自由。臣不愿亦不舍束缚您。”
萧无忧仰躺在榻上,双眼朦胧。
合眼的一瞬,想起裴湛最后的一句话。
自由。
她可以自由地择取。
*
山中不识年月。
一晃便两月过去。
人间换了天地。
这年十二月,萧不渝身子大好,温孤仪让位于他。
暌违三年,一千多个时日,这天下又复了萧姓。
山中大雪,萧无忧没有赶回参加皇兄的登基大典,只遥领受封镇国长公主的旨意,跪谢天恩。
雪霁云开,她临窗烹茶赏雪景。
脑海中想的是裴湛。
“若为情迷,也该为殿下所迷,为殿下言语。就是臣足够清醒,方才如此说话。”
“于如今的天???下臣民,无苛政,无怨杀;新贵寒门迭起,旧日朝臣尚在。立朝三年,陛下之所为,并无差错。”
“臣若辨不清此间局势,看不清为人几何,乃能力不够,不足以被殿下委以重任;若知情势而只顾一己之私不明言方失公正,乃德行有亏,更不足以被殿下托付终身。”
“臣,不过实言而已。”
幸得有他,将一场复国夺权、原该流血无数的动荡扼制在摇篮中,让她没有做出亲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