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看着手里的钥匙片,没有回别院,而是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去了春风楼,求证沈青檀的话。

她站在春风楼对面,看见月娘换下了一身嫁衣,穿着水蓝色的长裙,与老鸨站在门口相谈甚欢。

哪有半点在赵家楚楚可怜的模样?

而春风楼里其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和月娘交流的神态与动作,十分熟稔自然。

月娘的身份不言而喻,她就是春风楼的花娘。

不等她多想,她看见月娘坐进一顶小轿里,轿夫抬着月娘离开。

沈明珠下意识追上去,小腹疼痛越来越剧烈,似乎已经痛到麻木了。

她仿佛感觉不到一般,一直跟着轿夫来到乌平巷。

轿夫抬着轿子,从宅子的侧门进去。

突然间,一道人影从暗处冲了出来,挡在轿子面前。

屋檐下的红灯笼,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沈明珠认出这个人是赵珏。

她听见赵珏低声下气地说道:“玉娘,我把沈明珠处理好了,她不会再来纠缠我。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来接你回家。”

沈明珠听见这番话,犹如万箭穿心。

她在赵家,只看见赵珏对月娘的维护,从来不知道,赵珏在月娘面前,姿态摆得如此低。

她是侯府千金时,赵珏还要借用侯府的权势,在面对她的时候,依旧是高高在上。

一个娼妓,买进府里做个贱妾都是抬举了,就连做良妾的资格都没有。

赵珏却娶进府做正妻。

为了这么一只破鞋,连妻儿都不要了。

沈明珠一直将沈青檀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沈青檀抢走她的身份,与赵珏青梅竹马,才会让赵珏念念不忘。

直到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赵珏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在赵珏的心里,她连一个娼妓都不如。

沈明珠想笑,笑自己的可悲。

下一刻,她听见赵珏继续说道:“玉娘,你把嫁妆又抬回来了,府里的管事觊觎你父母留下的家业,你的亲戚也在觊觎。

你可以生我的气,也可以不搭理我,但是你不能把自己置身在危险当中。

你若是对我失望了,不愿意再嫁给我,也不要紧。你暂时住在赵家,等你找到安身之所,再从赵家搬走。”

这一番话,赵珏说得深明大义,处处为月娘考虑。

“三爷,你是我的恩人,若是因为我妨碍到你的前程,那便是恩将仇报了。”

月娘嗓音轻细娇柔,却十分果断,吩咐轿夫:“回府。”

轿夫抬着月娘,绕过赵珏进府。

赵珏想去拦,突然间,袖子被拽住。

他目光凌厉地望去,看到沈明珠一张苍白的脸。她浑身都湿透了,冰凉的雨水,冻得她的唇瓣也是苍白的。

“放手。”赵珏额头青筋跳动,没想到沈明珠还在阴魂不散的纠缠他。他猛地甩开沈明珠的手,快步去追轿子,却听见沈明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爷,你知道玉娘是什么样的人吗?”

沈明珠嘴里吐出“玉娘”这个名字时,声音有点怪异。

她得知了月娘的来历后,还以为“月娘”这个名字是花名,赎身之后,才改名叫“玉娘”。

她方才从赵珏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娼妓,哪有什么家业啊?

倏忽间,沈明珠看着眼前气派的宅子,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月娘假扮成富家女,欺骗了赵珏。

而赵珏为了月娘的家业,抛妻弃子,迎娶月娘。

想到这里,沈明珠心里又恨又掺杂着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