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片刻都待不住了,与誉王道别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王府。

她坐上马车,取出拜匣,临时写一张拜帖,命人送去给沈青檀。

她则是回承恩侯府,特意沐浴梳妆一番,不愿意在沈青檀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方才收拾妥当,婢女绿茵便将沈青檀请进来。

沈青檀一进屋,便瞧见沈夫人端坐在罗汉榻上,穿着绛紫色缠枝纹通袖衫,头戴珠翠,眉毛描画的高高挑起,显得气势凌人。

她站在屋子中间,并未行礼,淡声说道:“夫人请我来,所为何事?”

沈夫人目光冷厉地看向沈青檀,她与未出嫁时一样,气质温婉,端庄娴静,看起来温柔无害。

偏偏心肠比谁都冷硬,比谁都狠毒。

承恩侯府落到如今的下场,沈青檀功不可没!

“我们做了十四年的母女,你如今认回自个的亲人,连一声母亲都不愿叫了吗?”

沈夫人讥诮道:“俗话说得好,养育之恩,大过生育之恩。你虽然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却也是我亲手带大的,当不起你一句母亲吗?”

沈青檀心下觉得好笑,事到如今,沈夫人竟然还有脸提起养育之恩。

若非是沈夫人拐抱她,她的亲人不必受骨肉分离之痛。

沈夫人的无耻,当真是无人能比。

沈青檀想到沈夫人在拜帖里,已经点出她的身世,特地将她请到承恩侯府,显然是想要拿她的身世要挟她,将承恩侯府救出水火。

“夫人有话直说,不必与我论恩情。”沈青檀意味不明地说道:“我为何会养在你的膝下,想必没有人比您更清楚。”

沈夫人面色一沉。

沈青檀提醒道:“你若贵人多忘事,记不太清楚了。如今关押在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的班主,应该能够让你想起来吧?”

沈夫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青檀,她居然会知道真相!

“都到这一步了,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沈夫人不受威胁。

“那你的儿子呢?”沈青檀微微弯唇,反问道:“堂堂侯夫人伙同班主拐抱小女孩,替代自己的女儿养在府里。有一个人贩子母亲,你猜猜沈少淮今后还能走多远?”

沈夫人手指一紧,毫无疑问,沈少淮前程尽毁,还要受人指点。

因为他有一个令他蒙羞的母亲。

她为了沈少淮,牺牲太多太多,做了太多太多的恶事。

最无法忍受的是她自己亲手毁了他的前程。

此刻是两个人的博弈,沈夫人稳住心神,强撑着:“侯府要倒了,我这破烂名声,换镇北王和你的性命,也算值了。”

沈青檀如何看不穿她的心思?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她问道:“你知道我的亲生父亲在何处?”

沈夫人蹙眉,不明白沈青檀这句话的用意。

“镇北王在北境抵御外敌,你就算是去告发我们,皇上会为了这等微小事情,立即下旨去降罪他,弃北境十几万将士与百姓不顾吗?”

沈青檀碾碎沈夫人的美梦:“皇上按下不降罪,等镇北王凯旋,他是功臣,论功封赏,他可以将功折罪。”

沈夫人心凉了半截,因为沈青檀说的是事实。

沈青檀看着沈夫人一脸灰败,勾了勾唇:“若是没有别的事儿,我便先走了。”

沈夫人望着沈青檀离开的背影,挫败感涌上心头。

这个贱人!

她抄起桌子上的香炉,狠狠地砸在地上。

突然间,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靖安帝以孝治国,只要她在镇北王凯旋之前,将这件事闹大了,等镇北王凯旋,也不能轻易抹平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