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望着二夫人离开的背影,抬手按一按胀痛的太阳穴,吩咐婢女扶她去内室换一身便服。
她换好一身便服,从内室出来,便瞧见赵国公来了。
老国公问道:“娘娘如何说?”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先皇后的祭礼,然后再提及立继承人的事儿。”老夫人叹一口气,凌贵妃与她打感情牌,便是为了爵位做铺垫:“赵珏没有大局观,沈明珠半担水晃荡,又爱争强好胜。一个管鲍之交的词,她都能说错,就这样还时刻想着与沈青檀争风头。”
之后她将沈明珠的表现尽数说了,又提及小月与小桃的对话。
赵国公沉默不语。
“世人更重视女子的妇德,疏忽女子的才学,只需要依顺男人便是。通过今日之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女子唯有通文识字,方能识大体,顾大局,才会有更好的德行与修养。”
老夫人端来茶杯,幽幽说道:“若是大字不识一个,头脑空空的,完全没有思考与判断的能力,又爱争强好胜,那便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指不定干出什么混事来。”
老国公沉吟道:“家中富足的,大多会聘请先生教女子通文识字。”
“若家中不富足的呢?”老夫人睨向老国公:“一个家族的兴盛,不是单论本家,旁支也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否则你又为何将族田划分出一份作为学田,所得的收入供宗族办学用?”
赵国公反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常言道娶妻不贤毁三代,嫁夫不良毁一生。”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不止要培养族内男子,还得培养一下族内女子。若是族内女子个个深明大义,品德兼修,名声传出去,更能显出我们宗族的底蕴。”
“更重要的一点,教好的宗族女子,往往议亲也占极大的优势。若寻一门好亲事,便会为家族凝聚一股势力。若是教不好嫁出去,别说是结亲,那可就结仇了。”
赵国公眉毛拧成一个疙瘩,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老夫人十分坚定这一份决心,今日在延祥宫听到沈明珠的话,她只恨不得将藏书阁的书与规矩,全都一股脑塞进沈明珠的脑子里。
她冷哼一声:“我现在都疑心承恩侯执意将沈明珠嫁进国公府,就是奔着与咱们结仇来的。”
赵国公:“……”
老夫人正色道:“继承人……是时候定下了。”
沈青檀回到兰雪苑,卸下面上的妆容,挑了一条襦裙换上,再在腰间加一条短小的腰裙,而后去丈室去寻赵颐。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赵颐正靠在窗下翻阅书卷。
“你身体不适,怎的不在床上躺着?”
沈青檀轻移莲步,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一直躺着不舒服,便来丈室看看书。”赵颐低咳几声,合上书,询问道:“娘娘可有刁难你?”
“娘娘想拉拢你都来不及,又怎会刁难我,继而得罪你呢?”沈青檀来到他的身边,将在延祥宫的事儿,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他:“我不想让赵珏继承爵位,他若继承了,不说国公府的前程,单论你我的日子,便不会多快活自在。”
赵颐沉吟片刻,温声说道:“他曾经一伸手便可以碰到爵位,是他一手将爵位推开。”
沈青檀下意识问道:“为何?”
若是凌贵妃拿恩情要挟赵国公,一定要选赵珏做继承人呢?
赵颐合上书,抬眸看向沈青檀,正要开口时,便惊讶地发现她换了襦裙,不再是马面裙。而这一条裙子,更好的修饰出她窈窕的身段。
那抹轻薄浅蓝的裙摆垂下长榻,窗外的清风吹拂着裙子上的细褶,仿若月华照在水纹上,美不胜收。
他望着飘荡的裙摆,一时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