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敢不快乐,这是皇帝请客,你垮着个脸坐在底下当木头人,分明就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在场的御史马上给你安排上表弹劾连环炮。

为了表示尊重,不管是不是真的开心,众臣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头去假装享受这次宴会,然而,他们看起来越快乐,李斯焱看起来就越冷淡。

他好像还在回味那首令他讨厌的诗。

后来王芙娘和魏婉儿向他敬酒,他也只是勉强笑一笑,然后举杯略沾一沾唇而已。

我们像两个异类,对歌舞升平的鱼丽之宴无动于衷。

只不过,他是被扫了兴,我则是累了。

我被谢修娘的歌短暂地叫醒,精神了约一刻钟后,再次被瞌睡虫击倒。

这不能怪我,在掖庭的时候,我的工作内容是倒夜香,所以天天都是半夜回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昨日突然被抓回了紫宸殿,人虽然来了,但作息还留在掖庭,这导致了我今天非常非常困,打盹密度高达一时辰五次。

在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第二十七次秋波战役时,庆福吨吨吨地向我走来,蹲到我身边,气急败坏道:“你想在大宴上睡觉。”

不是疑问句,是一个坚定的感叹句。

“平时也就罢了,今日不一样,满朝文武都在这里盯着你,你要是敢……”

“庆福爷爷怎么能误会于我?我没有拂他面子的意思,只想睡觉。”我垂头丧气道:“我昨晚三更才入眠。”

庆福一滞:“你昨夜只睡了一个半时辰?”

我点点头,向他展示了我用来擤鼻涕的小手帕,已用了足足五张,补充道:“不仅缺觉,我还生病了。”

庆福垂眼打量着我。

我做作地拿起第六张帕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疾言厉色的态度有所松动,皱眉道:“若是实在撑不住,就去外面歇歇。”

我未发一言,转过头去,眼睛发直地盯着我的那个御史朋友,他正与别的年轻臣子们一道儿联诗行令,爽朗的笑声不住地往我耳朵里钻,勾得我心痒难耐。

看了半晌,我可怜巴巴地对庆福道:“我不去外面,庆福爷爷,我想去联诗。”

“不行。”庆福立刻拒绝:“老夫万不能放你去丢人现眼。”

我想说放你娘的屁,老娘文采好得很,可转念一想,这不是文采的问题,而是员工管理的问题。

“好吧。”我低落道:“眼下用不到我,我去旁边歇歇。”

庆福松了口气,拿眼斜睨着我:“别太久了。”

我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我转头看去,只见魏婉儿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道:“久闻沈娘子文名,看沈娘子起身,可是也要下场联诗了?”

我的屁股僵在半空:“啊?”

魏婉儿兀自笑着,指了指云帐中央聚集的十余个年轻臣子,催促道:“马上开始了,沈娘子快些。”

我望了眼扎堆的才子们,手顿时痒了起来,好想去啊!

虽然蠢蠢欲动,但我现在只是个无官无职的白身,不得李斯焱和庆福首肯,我是不敢随意去和这些朝廷栋梁厮混的。

庆福在我身后轻咳了一声,嘴唇翕动道:“好好回答魏才人。”

我向魏婉儿简单行了个礼,客气道:“多谢才人提醒,可我并非是下场联诗,只是因身体不适,想下去略歇息片刻罢了,扫了才人的兴致,沈缨给才人陪个不是。”

魏婉儿略显失望,但她性子好,没有为难我,只是点了点头道:“沈娘子哪里话,是我想错了,既然身子不适,那一定要好生休息才是,别太劳累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按部就班地朝李斯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