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铜镜里清秀倔强中略带小憔悴的面庞,再看了眼专注地替我在通头发的皇帝,我觉得老天爷真的太幽默了,给了李斯焱丰神俊朗的脸,却没给他一双拥有正常审美的眼睛。
我张了张嘴,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非要是我?”
“我脾气那么坏,做胡饼难吃,长得也普普通通……”我列举着自己的缺点:“家里人丁凋零,还有个青梅竹马的……总之陛下你是天下之主,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非要来纠缠我做什么呢……啊!”
原来是李斯焱解不开那几根头发,干脆直接扯断了,扯头发的力度却没控制好,弄得我头皮一阵剧痛。
他捏着这几缕断发,状似无意地将它们打了个结,装进了一个小香包中,做好了这些后,他又持起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我还算服帖的头发。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不置可否道:“没什么缘由,朕乐意罢了。”
“你们读书人总是平白研究出许多条目,一样样清算考究,好像什么问题都要有个解答才是。”李斯焱淡淡道:“但天下大多事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我追问他:“是不是因为我的性子对了你胃口?你就是想掌控一只烈性的鸟儿?”
李斯焱屈起手指,弹了我的额头一记:“也不全是,最紧要的是因为朕中意你这个人。”
中意你这个人。
如果是旁人这样对我表白心迹,我一定会暗自窃喜,自我陶醉,可李斯焱这么说,只让我觉得这个狗东西又在搪塞我。
他抚摸着我细白的脸,把我的头摆正,对着铜镜道:“况且你生得也不错,如果以鸟来作比,你也算是只羽毛漂亮的雀儿了。”
我又仔细地端详了铜镜里平平无奇的面孔,再次笃定李斯焱的审美多多少少有点疾病。
他的手指插入我通好的头发,轻轻地往下划弄,口中轻声道:“你用什么洗发?和从前不一样了,味道很香。”
“皂角,还有惠月熏的苏合香。”我答道。
他模糊地应答了一声,低头亲吻我的发丝,又触及到脖颈,后背,留下一串轻柔的噪音。
模样无比留恋痴迷,无端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害怕这种过分的亲密,他的姿态像是猛兽在嗅储备粮一样,随时准备下嘴。
为了躲避他神出鬼没的狗嘴,我赶紧往旁边缩了一缩,刻意岔开话题:“陛下今日怎么突然对我好起来了?怪不习惯的。”
李斯焱依旧还是那句话:“朕乐意。”
这一晚他又搂着我入眠,姿势强横又充满占有的意味,像是小孩搂着一个人型安抚玩具一样。
北方的白日烈日如火,毒辣异常,入夜后太液池上有风款款而来,吹散了京城的热浪。
虽然有点冷,但我根本不需要盖被子,李斯焱锻炼身体锻炼得勤,自带夜间发热功能,被他一抱,我只觉得一个巨大的火炉在背后熊熊燃烧。
我毫不客气地去踹他:“……好热,你离我远点。”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横在我胸前的手臂微微一动,停留半晌后,才恋恋不舍地挪走了。
我继续道:“过去点,我快没地方睡了。”
他听话地往外头挪了挪。
我这才满意了,自己抱着被子闭上了眼。
李斯焱这个人吧,性格捉摸不定,行事疯癫偏执,可是内心深处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受虐倾向。
刚被抓进来的时候,我担忧亲友,成日又慌又怕,不知该怎么应对他,曲意逢迎的时候有,心如死灰懒得搭理的时刻也有,他看到这样的我暴躁极了,说了不少难听话,吓得我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我换了一套策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