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疲惫地落在远方。

李斯焱是对的,孟叙爱我有他的理由。

但爱是什么呢?不就是填补心里空缺的东西?没有了就会像失去半截心脏那样痛苦,所以到死都要紧紧握住,到死都心甘情愿。

我们都是饱读诗书,最见多识广的文人,但仍心甘情愿走入爱情的茧里,盖因我们知道,这里有我们缺失的东西。

我道:“孟叙缺代他喘息的人,那你呢?你缺少什么呢?”

李斯焱愣了愣,他似乎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盯着他,非要他给一个答案:“你缺什么?你为何会看上我?”

他良久才潦草道:“……比起听家养的黄鹂鸣叫,朕还是喜欢养被剪掉翅膀的凶悍野鸟。”

我静了一瞬:“李斯焱,你真的有大病。”

他只是把锦被拉了拉,覆住我的头脸,开口道:“朕确实有病。”

他自顾自继续道:“……朕会放了孟叙的,不仅放他,还要给他升迁当做补偿,来日他身居高位,财色名利唾手可得,便是偶尔想起了你,也未必能记起你的模样。”

我没有一丁点情绪起伏我宁可孟叙把我整个人忘了,也不想让他记得那么惨痛的回忆。

孟哥哥人品贵重可信,但到如今,我们间的信任还有什么要紧,他忘了我,还是不忘了我,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航班晚点,俺来更文

现在孤独地蹲在机场啃吃牛肉面,空荡荡的机场就像我空荡荡的心(沧桑41、金笼

被李斯焱抱上马背后,我很快就睡着了。

不过一日光景,我就从云端摔进了地狱,巨大的冲击反而让我浑浑噩噩起来,分不清这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

心情还没有缓和过来,身体已率先一步做出反应我狠狠地大病了一场。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求生意识,范太医压箱底的灵丹妙药,喂到我嘴里没有一丁点效果。

谁说年轻人身体好,我这两年生生把自己作践成了一只痨病鬼,亏得连底子都快不剩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醒一时睡一时地,我足足熬了五日,五日里做了很多不好的梦,无数次惊醒过来,但睁眼时,又觉得自己还不如溺死在噩梦里算了,真实的世界比噩梦更让人绝望。

李斯焱起先把我放回了我从前住的女官房,后来嫌那屋子不通风,又把我抱进了他的寝殿里。

我在昏睡状态中莫名其妙睡了他的龙榻,却也没觉得皇帝的床有什么舒服的地方。

在范太医点灯熬油的医治下,我的烧慢慢地退了下去,五日后,精神终于略好了一点,起码能看清楚周围的陈设了。

皇帝的床帐是一种富贵的金红色,料子用的是上好的纱缎,绣团纹牡丹,一枝一叶皆精致,帐子四角挂着精美的镂空香球,袅袅散出沉香与苏合香的味道。

可我记得李斯焱不喜欢香,应是别人准备的。

烧了那么久,我早被烧得口干舌燥,只想痛快地喝杯水,伸出绵软无力的手,拨开帐子向外看去,只见床前端端正正摆着一面屏风,上面隐约有个人影,那人应是在给我晾药,双手拨动间,一股子淡淡的苦味飘过我鼻端。

我动了动喉咙,开口试探地唤道:“宿夕?”

声音像是在拉一把锈掉的木锯一样,难听至极。

那人影子的动作停下了,快步绕过屏风,走到我身边,随后,一双干燥柔软的手托着我的后颈,小心地把我放回了原处。

“惠月姐姐……”我低声唤她。

她默了很久,大约在想该怎么称呼我,半晌才对我客客气气地行礼:“沈娘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