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有些洁癖的,哪怕是发烧也要把自己清理干净,可此刻他实在太累了,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压得他的每根肋骨都在哀鸣。

半夜,林时安醒了一次,是被胃痛疼醒的。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唯一吃的一点也在厕所里吐光了。

他翻身滚下床,找了很久,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剩下的一锅凉粥。

林时安有些无助地站在客厅,忽然想起橱柜里被他扔了半条烟。

因为医生的叮嘱,他把烟都收了起来,林时安有点庆幸自己没扔,忙不迭翻找出来。

没有打火机,他就点起灶台的燃气,点燃,把烟塞进嘴里。

那一刻,林时安觉得满足极了。

他身上还穿着晚宴的西装,背靠在墙面上,滑坐在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吞云吐雾。

反正已经烂透了,不如早点结束更好。

灶台的火一直烧着,林时安麻木地点燃一根又一根,嘴里只剩下了苦味。

他觉得自己的魂魄大概是游离到了别处,以至于有人开门的时候,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厉封冲进门时,灶火已经有失控的迹象,将厨房的墙壁燎成了黑色。

他立刻关了火,几乎是把林时安从地上提了起来,怒吼:“你疯了!找死么?”

林时安晃过神,眯起眼睛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今天发生了那种事情,厉封肯定不会回家。

可厉封却好像更生气了,用力攥着他的衣领,脖颈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不是你让我每天必须回来的么?”

林时安觉得好笑,对啊,自己好像确实是这么要求过。

他醉在烟草中,轻笑着说:“我不是说合约解除了么?”

厉封用力一拉,将人拽到身前,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还想再来一次么?”

“这次想去哪里?阳台?还是大街上?”

林时安却无所谓了。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就要死了,他抽了那么多烟,或许就是明天,一个死人再顾及什么自尊或者爱情,难道不可笑么?

于是他干脆自暴自弃地说:“去哪里都行,只要你解恨就行。”

厉封的身子僵了僵。

林时安继续说:“厉封,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害死你妈妈,可我这么多年也已经给你赔罪了,我对你也不差,我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要是还不解气,我把命也赔给你,行么?”

这句话刚说完,好像是要呼应一般,林时安的喉咙一干,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太狠了,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厉封揪着他领口的手不自觉松了开,他似乎有些慌乱,手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下一秒,林时安脸朝地栽了下去。

厉封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进了自己怀里。

林时安缩在他怀里,双眼紧紧闭着,厉封忽然觉得他瘦得硌手。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心头,厉封极力克制着,可情绪来的太过迅猛,冲得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想起昨晚回家时,看见林时安绻在床上的样子,突然记起来他昨天还在发烧。

于是厉封摸了摸他的额头,试探温度,下意识喊了声“安安”。

林时安觉得自己大概是咳出了幻觉,不然厉封怎么可能那么温柔地叫自己。

他突然觉得死亡并非一件坏事,至少能满足他一些卑劣的愿望。

嗓子里飘起血腥味,夹杂在烟草的苦味中,尤为明显,林时安先是咽了下去,后来实在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