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半步,将晏瑾脱了一半的外衣重新拢好,又捡起地板上他自己抽掉的腰带,给晏瑾束在腰间系好。

将人收拾得看的过眼了,他才低头瞧着晏瑾,片刻后轻叹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去睡吧。”

晏瑾终于抬眼看向他,夏宵动作一滞,然而仅仅是匆匆一瞥,他甚至没来得及锁住那道投来的目光,晏瑾就低下头绕开他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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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瑾回房间后,叫人备了热水,洗完澡在被子里躺了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了外衣推开窗,靠在窗户边远远看着底下的灯火人流。

身后灌来一股冷风,晏瑾将衣服拢得紧了些,猛然想起背后的位置没有窗户,怎么会有风从那里吹过来?

他捏着衣领转过身,烛光幽暗的屋子里,悄无声息立着一道白影。周围的一切都被夜色晕染得模糊,唯有那人雪白道袍上滚动的银色绣纹,在黑夜里泛着微光。

晏瑾心跳快了些,后腰靠在窗户边,试探着唤他,“道长?”

对方抬脚缓步向他走来,窗外投进来的灯火形成一道横斜的光影,白渊在离他三步之遥停下,那张如冰似雪的脸和记忆中没有丝毫差别,只是一半陷在阴影里幽微不明,另一半落在光影下染了灯火的暖色。

白渊看着他披垂在肩后的长发,沉声应他,“晏瑾。”

算起来,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白渊了。

在琦国两人睡了一次之后,白渊又来看过晏瑾几回,夏宵发觉后加强了相府的守备,可白渊还是能不留痕迹神出鬼没。

两人默不作声较起了劲,后来夏宵干脆将那些政务册子搬到晏瑾房中,除了起居之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与他呆在一处,瞬间让白渊没有半点机会与晏瑾独处。

几个月后白渊渐渐不来了,夏宵却没有提搬出去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又待在一起半个月,直到夏临觉得不满开始发脾气闹腾,夏宵才回到书房处理事务,那座小院又剩下晏瑾一个人,回到之前那种无聊孤独的状态。

晏瑾还记得白天在藏枫剑庄,慕维说白渊是牵线人,他上前半步笑道,“凤连一事,多谢道长了。”

白渊并未答他,目光沉静地落在他眉目间。晏瑾假死之后,脸色一直透着病态的白,可白渊还是能从这种病容中精准地捕捉到疲惫。

他捉了晏瑾下颔,抬起那张脸看得更清楚了些,轻声问他,“你不开心?”

晏瑾以为他在说藏枫剑庄的事,没跟上他的节奏,顺口答道,“怎么会?道长帮了大忙,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白渊微微蹙眉,打断了他,“我说的不是藏枫剑庄。”

他低头看着晏瑾,那双眼睛的颜色比寻常人浅很多,就和他本人一样,望进去都会让人觉得淡漠。

晏瑾曾经以为,这样一双眼睛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过眼云烟,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在里面长久停留。但此刻,他在白渊眼眸中看见了窗外灯火的剪影,以及自己被迫仰起的脸。

白渊道,“那个叫夏宵的人,你待在他身边并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