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您好,请问哪位?”

她竟然连这个曾经长年占据她通话记录的号码都不记得。

程望远远地看着她,说:“是我。”

声音轻得下一秒就被吹散在北方寒冷的夜风中。

视线尽头程郁突然捂住了眼。

广场上的巨型LED屏开始倒数:“3,2,1。”恢弘的钟声随之敲响。

人群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新年快乐!”

她听见手机那头同步的声音,转头漫无目的的四下寻找。下一秒,身后男人有力的双手动作轻柔地覆上她的耳朵,她只好一同仰头看盛大的烟火表演。

眼泪很快就被夜风吹干,风吹在脸上像是针扎一样的刺痛。

程望感觉有点冷,他太久没回来了,连故乡的冬天都不熟悉。他裹紧了大衣,逆着人流离开。

当初是他先放手的。

他活该。

林芳生产的第二天,程镜堂连夜坐火车从南方赶了回来。

他熬了一个大夜,风尘仆仆的,看着却比在学校当老师时更有精气神。林芳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带了孕产妇特有的苍白和浮肿,头发被汗水打湿,黏腻地贴在头皮上,看见他的第一秒就挣扎着起身。

程镜堂连忙上前扶起她倚着被褥半躺着,端了鸡汤喂她,细心地给她擦额头上的冷汗。

林芳看着他,满肚子的疑问和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终于攒足了勇气,问他:“镜堂,张岭家的说你在南边……”

没等她问完,程镜堂就把鸡汤放在一边,拿了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看着竟然有些高兴的样子:“你都知道了啊,阿芳,我这次回来就是特意跟你商量这件事的。”

鸡汤在沉默的对峙下彻底冷掉了,结了一层厚厚的油脂,看着让人直犯恶心。

程镜堂的声音明明还是她最熟悉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她才不到20岁,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她。”

说这话时程郁就在她身边睡着,呼吸声轻得都要听不到。

林芳抓住她的襁褓,把她提到程镜堂面前:“程镜堂,当初是你说喜欢女孩儿,我为了给你生下这个姑娘丢了铁饭碗,刚刚差点死在手术室。”

小婴儿被惊醒,不管不顾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程镜堂,几乎要流出血泪来:“她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就不是吗?”

偏偏程镜堂还“大度”地安慰她:“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小曾商量好了,她会把程望和程郁当成自己亲生的来疼。我们给你一笔钱,你可以去开始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