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眉眼温柔的低垂,轻答道:“前段时间外公摔伤了,我去医院看了他。”
“你外公和我年纪差不多,应该也八十多了,”奶奶沉思片刻说:“你妈妈走的早。他身边没有人照顾。我觉得,你要么就把他接到这边来,和你爸爸一起住,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外公和江远修向来合不来,当年,江远修几乎是把母亲陈丹拐走的。陈丹为了跟江远修,放弃继承外公祖辈传下来的粤剧班社,和外公翻脸,直到有了她,双方的关系才缓和下来。
所以,外公是不会来这里,更不可能和江远修住在一起。
这些属于私事,就算周家对这些私事心知肚明,但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她只能笑着应道:“好,谢谢奶奶记挂,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去找外公和他商量。”
佣人上前来说可以移步到餐厅吃早餐。
起身的时候,江枝和周淮律走在一起。
周母简丽弯腰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待等到周淮律和江枝路过时,她便跟上。
江枝见简丽这样,应是有话说,便故意挪后半步,和周母一道走。
简丽笑了笑,也没拐弯抹角,边往前边开口:“你外公这么多年还在坚持唱戏,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劝不来他。你爷爷和你爸爸对唱戏的事情就是颇有微词,如果真要接他老人家来香山澳,也是我们周家的亲家,沾亲带故的,最好是劝老人家放下唱戏,好好养老。”
江枝脚步顿住,想说些什么,却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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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午饭后两人才离开祖宅,回去香山内湾的路上,江枝一改往日的开朗。她靠在车窗,双眼看着风景,脑海里在思考着周家人的话。
他们看不起外公,她知道,周母简丽的话,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沾亲带故、颇有微词、她心知肚明不管是周家还是江家,对外公都是看不起,只因在旧社会,戏子都上不得台面,是文人雅士的消遣玩物。
早在以前,江老爷子就不允许陈丹说她母家是唱戏的。除了几家亲近的知道底细,对外都说外公是生意人。
而且和周家说亲的时候,周老爷子对她再好,也对母亲曾是戏子这层身份有点意见。
如今,外公年岁上来,只是说起外公,周家人就唱双簧,暂且不论奶奶是否真心实意让外公来香山澳,周母这番话,其实就是替奶奶说了后半句。
可以接外公来香山澳,但如果真来养老,那就不要唱戏。
毕竟在香山澳,周家是世家门第。
文人雅士、怎可能和戏子结亲?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他们不可能让周家祖辈攒下来的脸面,给一个外人抹去。更不可能让别人说,周家和戏子结亲。所以,简丽把丑话说在前头,也是侧面给江枝点提示。
江枝余光看向坐在旁边的周淮律,高度自律的西服,扣子解开,长腿微折,尽管坐着都显得优雅风度。
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文件翻来覆去的看,眉目低垂很是认真,他对生意上的事情,他永远都是那么上心。
但是刚才,简丽说的那些话,他与她们距离算近,明明听见了周母的话,却没有任何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