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行衍坐在远处，突然道：“凌语。”

凌语看向万行衍：“主人？”

万行衍缓缓道：“脚没断，就自己走过去。”

凌语看着万行衍，淡然一笑：“是。”

A00看了凌语一眼，慢慢松开手。

凌语原地站了那么两三秒，慢慢吐出一口气，试着迈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这是他要的赎罪，就算万行衍能把所有战士的死都让易晓透背了，他也要迈过自己心里的愧疚。

哗啦，哗啦，镣铐拖在地上，不断磨着脚腕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凌语大概是疼狠了，嘴唇都有点发白，真的是憋了一口气，才能拖着沉重的脚镣，一步步走到刑架前。

台下的嘈杂渐渐安静下来，台上有几个侍卫已经别开眼，看得心里都揪紧了，这人用了这么大毅力，就是为了主子的一句话？

一共第十八步，凌语终于走到绞刑架下，停下来的时候，眼前都有点发黑。这脚要是再这么来回走上几趟，估计就要废了。

凌语缓了口气，到了这时候，还是没忍住往台下看了一眼，对着丁尹那几个人的位置歉疚地一笑。

F20把绞索整理好，低声道：“凌语大人，你知道绞刑有过吊了半个小时都没死的案例吗？”

凌语一愣，心里咯噔一声，他当然知道历史上有绞刑未死的先例存在，可这种巧合能人为地精准达成吗？

F20呵呵笑着低声道：“待会我会慢点放挡板，你可以好好体会一下颈椎被慢慢拉伸的过程。身体很沉，脖子很疼。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感到呼吸被压迫，但如果绳子没有压到大血管或者气管，你总还是能吊着一口气。你想挣扎，可你会发现你能动的幅度有限，你想呼吸，却只能苟延残喘.......慢慢的，你会因为缺氧而头疼，胸闷，甚至可能失禁......”

凌语打断F20的絮叨，淡淡道：“知道了，已经打过利尿剂了。”

F20：“.....”

A00拿了一副手铐过来，把凌语的手镣解开，重新将他的手用手铐拷在身后。

F20拉过绳结：“凌语大人，准备上路吧。”

当绳结套在他脖子上时，凌语还是没忍住再次回头看向万行衍，可离得太远了，他看不清万行衍的表情。

但是，没犯病，就好。

万行衍没犯病，他便不会反抗。

F20倒是没想到凌语死前的最后一刻，居然还会看向主子。果然，也是不想死的吧？可惜啊，到这时候，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转机了。

F20站到旁边，手扶到拉杆上，丁尹几个早已别开目光，罗罗脸色阴沉地看着，没有什么畅快，只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不甘。他们早早晚晚都会有这一天。

F20看向万行衍：“主子？”

万行衍沉默了几秒，默默道：“动手吧。”

F20答了声“是”便开始将拉杆旁边的安全锁一个个打开。那一瞬间，万行衍看到凌语的手挣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脱开手铐的束缚，可只有那么一下便放弃了，若不是他一直盯着，根本就看不出来。

万行衍目光黯沉，凌语完全不知道他的安排，肯定是害怕的。可都到这最后一刻了，那小子却依旧没有反抗。

乖乖受戮未必是驯服，但却是信任，是承诺。这个人，不会离开他的，就算有什么力量要分开他们，这人一定也会拼了命地回到他的身边的。

回到一个两次要杀他的人身边。

傻死了。

他这样的脾气，跟了他，凌语是真的太不容易了。

随着三个安全锁被打开，凌语没敢再回头去看万行衍，他只是在绳套里移动了一下脖子的位置，并保持这个受力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