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就是了,何须多言?”司道君点头示意李琮跟上,观门刚推开就传来一道清脆童音。“道君,您怎么饭都不吃就去等姊姊了……啊!姊姊你终于来啦!”

南华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种只有小孩子才会有的眼睛。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憋笑的姊姊和轻咳的道君非常疑惑。

这是怎么啦?她有说错什么嘛?

司道君取回银针,再度折返,发现躺在玉床上的李琮已然酣睡。她先前穿的衣裳被血染得一块儿一块儿的,精心织就的卷草花纹模糊不清。这衣裳是没法穿的,那穿什么呢?自然是穿他的长衫。

李琮双目紧闭,神情酣然,只着一件半透不透的玉色纱衣。那路过的风儿起了顽皮的心思,掀起浅浅的波浪,勾勒流畅的曲线。醒着的她意味着绝对的侵略与危险,而在沉睡之后,她像是一只蛰伏的猛兽,变得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事实上,李琮在司道君面前总归是藏着掖着的,她既已隐瞒昭阳公主的真实身份,当然不会以昭阳公主的本性示人。

司道君有一双清泠的眼睛,照得见人心底的一切。

“抱歉……”李琮醒了,慵懒地说:“我睡着了。”

她嘴上说着抱歉,心里是不会抱歉的。

司道君展开银针,指了指她刚穿没多久的纱衣。李琮啧啧有声,笑问:“道君,你怎么见我一次就要我脱一次衣裳?”

莫非是个老色胚不成?

后半句话李琮没有用嘴巴说,是用眼睛说的。

司道君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上次你并未如此扭捏。”

回忆之前,倒是他这个没脱衣裳的比她这个脱了衣裳的更不好意思一些。

李琮嘿然一笑,边解衣裳边歪着头问:“我的身子叫道君看了,不知道君的身子是否能让我一看呢?”这话听起来是玩笑,有几分真心也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清楚。

一推一拉,有来有回。

这是女与男之间的牵牵扯扯、推来拉去。

司道君沉默施针,用着轻巧的力气,旋进处处穴道。一针施在天突,一针施在玉堂,一针施在曲池,一针施在气海,一针施在石门,一针施在伏兔,一针施在冲阳。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根根银针游走于胴体之上,导出李琮体内积压的淤血。司道君的眼中没有一丝不挂的胴体,唯有奇经八脉,穴位病灶。

是她在颤抖吗?还是不请自来的清风?银针微微颤栗,折射点点银芒。

“道君,难道你对我的身份半点也不好奇?”

他不问她的姓名,不问她的来历。她拿着司道长师姊的玉佩前来拜访是没错啦,但也不至于一点儿背景也不问这么放心吧?

究竟是放心,还是漠不关心呢?

李琮大脑放空的时候总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说此刻,她想起府上投怀送抱被她下令处死的男宠,想起在突厥打仗的时候遇到的几次生死时刻,还想起母亲窦缈与她诀别之前眼角掉落的一滴泪珠。

为什么哭呢?该哭的人是她才对吧。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李琮心中一震,狐疑地瞥了司道君一眼,莫非他看出自己戴着人皮面具不成?司道君有时候说的话是字面意思,有时候又藏着什么玄机似的。说话神神叨叨,叫人听不明白。

“道君可以唤我阿丛。”

丛丛儿,她的小名,很亲近的人才会知道。

司道君守了片刻,随后一枚枚拔掉银针,针孔处泄出道道血流。李琮没感觉到疼,只感觉到一股说不上来的痒意,说不好是从心底传上来的,还是从什么此时此地不该有所反应的地方……

“阿丛,”司道君唤了一声,出手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