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一撩衣摆,坐到崔匪跟前,她丝毫没有被人拆穿的尴尬与心虚,神情自如地问道:“原来崔郎君是为这件事而烦恼。”

那语气就像在和崔匪讨论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烦恼?某何止是烦恼?”

神志清醒的崔匪当然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可他以为这只是又一个求而不得的梦。

所以

“殿下,某在您眼里是不是就是一个笑话?我只是殿下穷极无聊的消遣,只要归太傅一出现,您就会毫不犹豫地为了他而放弃我?”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替身?国子监的同窗,中书省的同僚,满朝文武百官都觉得我可怜可笑,还跟商量好了一样都不告诉我?”

“这张脸是我最大的优势,也是我永远赢不过归太傅的原因。只要我顶着这张脸,殿下透过这张脸看到的人,却也从来不是我。是也不是?”

李琮被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质问弄得一愣,她干的事儿有这么缺德吗?崔匪干嘛跟她杀了他全家一样?

作为一位风流无情的公主,李琮不觉得她有任何对不起崔匪的地方。

你情我愿的,她又不是强暴了他,至于搞得要死要活的吗?

这些话被李琮憋了回去,针对崔匪的最后一个问题,她肯定地回答道:“不是。”

崔匪被吓得一激灵,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急忙把酒杯丢了出去,白生生的脸蛋儿涨起不健康的红晕。

他一想到刚才在公主面前说的话,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殿、殿下,这不是梦吗?不,不,下官是说,您、您怎么来了?”

“崔舍人还有口吃的毛病?”

崔匪被李琮整得彻底说不出话了。

良久,他才怯怯问道:“殿下说的,是真的?还是骗我?”

李琮顾左右而言他:“本殿确实很喜欢你这张脸。”

崔匪苦笑一声,问:“殿下是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太傅的脸?”

这段对话又走入僵局。

李琮没有狡辩,没有解释,在崔匪和归云书眼里天大的事儿,到了她这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情趣。

哪天有空的话,该把这俩人同时搞到床上来服侍她……

“话说回来,崔郎君是怎么知道的?”

崔匪哼哼唧唧的,不甚情愿地把归云书来找他摊牌的经过一讲,李琮听了觉得好笑,竟嘲讽道:“哈哈!太傅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崔匪的一股气憋憋屈屈,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红着眼圈问她:“殿下怎么也不关心我一句?”

李琮站起身,理直气壮地说:

“本殿人都来了,崔舍人还要本殿如何?”

崔匪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崔匪,本殿不日就要启程,今日来寻你,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而是有正事问你。”

“殿下想问什么?”

“本殿查过,崔郎君第一天到长安的时候本该去崇仁坊的旅舍,之所以误打误撞进了公主府后园,是因为有一辆马车横在街口,挡住了你的路。本殿想问的是,这辆马车是谁的?”

李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撕去那层吃喝玩乐的面具,她本性还是那个杀伐果断,敏锐机警的少年将军。

而这个局埋伏太久,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知道她心悦太傅,还特意把与归云书长相相同的崔匪送到她的身边?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更多的是人心之中幽暗的算计。

“臣记不得了。”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李琮拱手,给他留下一句“崔郎君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