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太子妃的身份始终有些尴尬,只有她远远地离开,世人才能渐渐淡忘沈家出过一位太子妃的事实。
无论多么大方的女人,都不会乐意看到丈夫穿别人做的袍子。
沈妆儿叹了一声气。
夜色降临,锦衣卫的厅堂,气度森严,大门常年紧闭,厅内只有一女婢垂首默立,脚前的炭盆烧着最好的兽金炭,炭火红彤彤的,烘得她膝盖发烫,沈妆儿额尖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不一会,侍从端来描金的漆盘,给她奉上几样小菜,沈妆儿无心用膳,可腹中饿着,便草草吃了一些,又喝了几口暖茶,身上居然燥得慌,招来女婢,吩咐陪她去外头透口气。
西镇抚司的衙门有三进,从中堂后门出来,沿着回廊往西折入西厢房外,却见外头只有个空落落的院子,隐约有一些森木在夜风里摇曳。
沈妆儿有些想去恭房,西厢房外却什么都没有,不免失望,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回府,看到左侧廊庑尽头立着一人。
月白的身影,几乎将那片夜色给撑开,宽肩窄腰,颀长清隽。
朱谦目光转过来,落在她身上,好一会没有动。
沈妆儿看着那身衣裳,再三权衡,还是决定过去提醒一句,从女婢手里接过风灯,硬着头皮迈了过去,无声与他行了一礼,
目光落在他胸前的衣襟,
“殿下,这袍子有些旧了,已不适合再穿.....”
点到为止,他该明白。
朱谦当然明白,她今日出门焦急,不曾换衣裳,一件家常的软银百合裙,素净的颜色,梳着一随云髻,发髻松软,简简单单插着一支白玉镶金抱头莲的簪子,清致婉约。
如同当年在煜王府后院的模样。
朱谦喉咙涌上一团酸涩,
“旧是旧了些,还挺合身。”
这是什么意思?
沈妆儿怔了怔,
“尺寸量好,做的衣裳自然就会合身了,御用监做事一向勤勉,不可能短了殿下的用度,再说,还有太子妃.....”
“哪来的太子妃?”朱谦截住她的话,往前迈了一步。
沈妆儿被逼得后退了下,手中的风灯一晃,光芒闪烁,伴随她眼底惊色一起落入他眸眼。
“为了引蛇出洞,我与女卫乔装夫妇,你误会了....”
诧异从她湿漉漉的眸眼一晃而过,沈妆儿很快恢复平静,旋即涌上一抹五味陈杂。
三年了,他还未成婚么?
风起,枝头上的残雪,簌簌扑下...
作者有话说:
朱谦:我就这么暗搓搓从你身边经过....
第85章
隽娘直到半夜方被锦衣卫送回府邸。
人进来时, 冻得说不出话来,瞧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吓得沈妆儿一跳, 连忙吩咐听雨备热水, 将人给塞进浴桶里,隽娘嘴唇打颤,抖抖索索在水里泡了许久, 直到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方才说话, 一开口便哭了出来,
“姑娘, 奴婢差点以为回不来了....”
隔着浴桶将脑袋往沈妆儿怀里蹭,沈妆儿抱住她轻轻安抚,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话却不客气,
“你活该,谁叫你一个人往那种地方钻?”
隽娘跟了她这么多年, 头一回露出这般胆怯的模样, 可见当时情形有多危险。
“奴婢只是想去瞧一眼,哪里晓得撞上他逃跑,他欲沿渭水往西北,绕道陇西出关, 奴婢死皮赖脸缠了他许久,最后被他扔水里, 幸好锦衣卫来得快, 否则奴婢就要冻死在水里了。”
春头的天气, 渭水沁骨冰凉, 隽娘虽会凫水,却不一定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