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的宫人均退开,空寂的宫道上,独留二人。
朱谦褪去一身寒冽,静静注视着她,她目光依然追随着林妃,柔和似春风,待转过来时,一刹间冷如冰霜,渐渐的,连脸色都懒得给,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淡漠。
“多谢殿下好意,臣女的事臣女心里有数。”依然不愿接受他任何帮助。
朱谦并不意外,嗓音忽如化开的积雪,“你这段时日过得好吗?府邸可全备?”
沈妆儿置若罔闻。
朱谦再问,“你真打算招婿?”
沈家放出的风声已落入他耳郭里。
沈妆儿郑重地想了想,林妃说得对,大好时光也不能虚度,她可以尝试给自己一些机会,当然,不是现在,便如实回道,“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若日后遇见合适的人,兴许会考虑。”
朱谦的心仿佛被割开一道口子,疼痛蔓延全身,眼眶被激得通红一片,指尖颤得说不出话来。
沈妆儿静静望着脚尖,见他无话可说,绣花鞋往后退开一小步打算走,
头顶再次传来他的涩声,似被水墨晕染,浓得化不开,
“妆儿,过去的事,咱们能否好好谈一谈....”
沈妆儿抬眸,冷声打断道,
“殿下,您还不明白吗?”琉璃般的眸子渐渐蓄起一些红色,带着几分厌烦,
“无论您说什么,做什么,与我而言,只是烦恼,您也不必再帮我做任何事,哪怕您将漫天的星星摘给我,哪怕您将月亮拽下来让我踩,我都不乐意....如果您一定要问....”
沈妆儿眼眶漫出绵绵的泪,唇角的笑在寒风里肆意,“没有您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已忘却,殿下也忘了吧...”
“殿下,您该有新的生活了,我也是...”
她眉眼软软地央求着,将他最后一点自持给剥开,并碾得粉碎,彻底将他从她生命里抹去。
他仿佛没了出现在她面前的资格。
朱谦不知立了多久,视线里那道身影渐渐地化为一点朱砂痣,没入昏暗的甬道理,一瞬后,渐而晕开在斜阳的光晕中,从他生命里一闪而逝。
回到煜王府时,天色已昏暗。
他这段时日,每日总要坐在凌松堂的次间内枯坐半晌,仿佛还能在梦里编织一些她曾留在这里的痕迹。
温宁立在门外不敢进,隔着一扇半开的窗牖问道,
“殿下,李家的事怎么办?您不能真的不管吧?”
朱谦眼神空洞地望着她惯常倚着的罗汉床,喉咙仿佛撕裂一般,血堵在那里,吐不出,咽不下。
她不希望他再插手她的事,可若因他之故,让她陷入危险,又如何能不管。
管,惹她厌弃。
不管,做不到。
朱谦如同黏在泥潭里,进退两难。
想当初,她委屈巴巴期望他为她撑腰,他不情愿,祈盼他一个信任的眼神,他不在意。
原先他最不屑的事,如今奢而不得。
沈妆儿回到沈府,门房告诉她,二小姐沈玫儿回来了,都聚在老太太的暖阁坐着,沈妆儿掀帘进去时,里屋檀香四溢,珠翠生香。
沈玫儿挺着肚子坐在老太太跟前的圈椅,众人围着她嘘寒问暖,大少奶奶王氏挨得最近,眼馋看着她隆起的小腹,
“如今该会动了吧?”
“是呢,福宝偶尔会踢一踢肚皮...”杨三郎说玫儿是他的福星,给小孩取名福宝,沈玫儿虽嫌弃名儿土,却还是默认了。
沈妆儿解开银鼠皮的披衫,快步走了过来,嗓音清脆,
“玫儿,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