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是来谈合,且更是河东有求于他们,他们如此低三下四愿意将女儿嫁给家主为妾,莫不是还不知足?
梁昀眸光掠过随着范阳节度使的话,走上前来的倩丽身影,眸中敛去不耐仍是婉拒:“婚姻之事还需讲究个年岁般配。我年岁大了如何能委屈娘子为侧。家中倒还有其他弟弟尚未成婚,若是相处的来,我也不妨做一回月老,牵线一回。”
梁秉身子一下子坐直了,似乎有些震惊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十五岁成婚,会不会过早了些?
梁冀亦是嘴唇动了动,后槽牙咬紧。
好在,梁昀脸上虽带着几分笑意,只那笑并不达眼底。本就是范阳有意逼迫,可范阳本身只比河东更形势危急。
范阳来使见状互相看了一眼,不好继续强求,只得将话题缓缓引开。
酒过三巡,还是年轻气盛的振武节度使首先开口,笑道:“今日我等齐聚于此,实乃难得之机缘。如今时辰尚早,听这舞曲也是无趣,何不如一场射箭比试,以助酒兴?”
众人纷纷称妙,当下便在高台一侧设起箭靶。
只见那场地之中,早有小厮们搬来数张良弓,皆是用上等材质制成,弓身雕龙画凤。
又置下数壶羽箭,箭镞锋利,在日光下闪烁着寒光。
梁冀心却并不在场上。
听闻台下窸窸窣窣行礼的声音,短短几息,他的眸光数度投往高台之下。
时维春日,暖阳倾洒,朝霞灿烂。将高台上万物皆镀上一层金芒。
也往将那道素白的衣裙渡上一层暖融融的金光。
她周边围坐着许多河东贵妇,或坐姿端庄,或神情凝重,可她端坐在其中,朱唇玉貌,如云高髻,便将周边众人都失了光彩。
她那张鲜丽皎白的容颜。
他眉心一颤。
琼浆于杯盏中轻轻摇晃。
连旁人暗唤他好些声,梁冀都未曾留意。
还是身侧的振武节度使察觉出上首的梁家家主面色隐隐不好,臂膀间力若千钧唤他回神:“舜功!”
梁冀才幽幽收回眸光。
席间众人眸光闪烁,心中已是多有猜测。
对这两位兄弟,他们都知晓一些传闻。
如今看来,倒是觉得好生有意思。
……
晚霞如同一片赤色落叶,天边有稀薄的云雾从空中奔腾而过。
梁冀在高台之上与人比赛射箭,几乎屡射屡中。
台下一片又一片的女眷喝彩。
梁家子弟们喝彩的气势一轮烈过一轮。振武那边也是厉害,百步穿杨。
如此热切的情景,男人们几乎都奋勇上前搭弓射箭,女眷们在台下亦是热闹,纷纷饮酒作乐,甚至多有投壶射柳。
范阳带过来的女眷骑射功夫也颇好,甚至好些不输男儿。
倒只剩下盈时是其中为数不多射技登不上台面的人,好在她也不在意这些,她射不中,看着旁人射中也是一桩趣事。
高台之上的那道身影最是夺目。
青涩的棱角中藏着许多锋锐,像是扎根在山间顽石中的挺松。盈时有多久没看见这样的梁冀了?竟叫她险些不敢辨认出来。
他才不过消失数月,整个人却蜕变了一圈。
梁冀在高台之上看到盈时,竟也没有以往那般策马前来纠缠,反倒只是隔着人群遥遥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好似真的是放下了,放下了这段执念。
盈时心里想着,这般就好。前世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这辈子与梁昀之后,她心里倒是平衡了些。
盈时缓缓收回视线,将手中的桃花酒一饮而下,身边又是围满了女眷